“先生唔系屋企,去医院了。”女人说道:“投影机在楼上。”
避免半路又意外磕碰,林有文说:“我同你一起上去。”
女人没拒绝。
“上二楼后,请您安静一点。”她着意交代。
林有文微挑眉,这屋子还嫌不够静么?女人一直压低声音讲话,好像怕被第三个人听到。
但这是在别人家里,他没有什么异议。
保姆来到一扇明显更像是卧室的门前,同身后的林有文说:“您在这等会。”
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药味先一步溢出,厚重、沉甸甸的气息凝结在卧室里。仅只有一瞬,房门从内关上隔绝。
女人看见床边的人影,略有意外,放轻语调说:“哲哲起来啦。”
哲哲,是这家女儿的小名。
屋内的人说了几句,声音细微,交谈内容没听到,只见保姆转身从书柜上拿本书,想给她拉开窗帘,却被出声阻拦了。
出门时,未闭合的门缝中,林有文看到女人身后从床边扶到轮椅上的女孩。
昏暗幽闭的房间内。
她唇色淡红,浓密睫羽下眼眸半垂,静静看着双腿上的白色石膏,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小巧精致,任是谁都会忍不住夸赞句漂亮。
——漂亮到没有一丝生气。
瞳孔没有焦距,双目无神,像僵在那死气沉沉的人偶。
林有文怔在门口。
竟不敢贸然出声,打破房间内沉静死寂。
隐隐产生个模糊想法:
那是薄而脆弱的一张纸,苍白易碎到,稍微用点力,哪怕不慎说重一句话,都会把最后的那丝精气神彻底折了。
房间内的人异常敏感,察觉到望过来。
下一刻,却在瞥见陌生面孔时受惊般躲开!
膝盖上书本滑落地面,沉闷一声响。
房门戛然关上,女人将投影机递给他。
林有文若有所思收回视线,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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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回到家不久,林有文便察觉出有所异样。
最引人注目的一点,莫过于对面那家独栋房屋,二楼整层窗户紧闭,窗帘放下将整个落地窗遮挡得严严实实。
楼上所有能接触接触外界的地方,都被阻隔得密不透风。
……
像是藏了个见不得光的怪物。
或者,弱不经风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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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酷暑难消,空调发动机嗡鸣运作不休。
高大林木郁郁葱葱,午后阳光照得树叶绿影绰绰,白色窗纱迎风飘起,像女孩子轻忽飞扬的曼妙裙摆。
而对面的窗帘仍紧拉着,密不透风。
再见到小姑娘,是在三天后。
南浦下了一场季风雨,丰沛雨水瀑淋整夜,满树山茶被打落许多,哲哲由照料起居的住家阿姨陪着,推着轮椅到庭院外边散散心。
也许这次有人陪伴在侧,她状态好了点,远远隔十几米看见林有文,终于有些反应。
林有文辨认出来,那不是排斥或惊慌。
这代表着一个好讯息。于是当轮椅连人到跟前时,他俯身开口:“哲哲,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