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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哲回来了。”
傍晚,只有母子俩的饭桌上,林母忽然和他说道。
“还有印象吗?小时候追着你玩,喜欢跟在你身后的小妹妹。”
一提起来,林有文脑海浮现出几段场景,童年跟小区的同伴玩耍时,男孩子们玩得皮,上树滚坑爬沙堆是家常便饭,他们顶着一脸灰,转头却指向身后哈哈大笑,那里总缀着道矮小影子。
小女孩穿着裙子、白袜小皮鞋,有样学样跟在他们身后胡闹,小小年纪,脸蛋却很文雅灵气,是不论大人小孩都会喜欢的类型。
孩童时期记得枝末所剩不多,等再长大些,年龄差显得越分明,不同龄的孩子能玩到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林有文只知道,近几年人去了江宁念书上学,跟在外地开公司的母亲身边。
林母语气不是叙旧,而是带着惋惜。
“嗯。她放假回来了?”
没记错的话,林有文顿一下,道:“现在才六月。”
林母微叹:“不是。”
“她家里最近出了点事,闹得很厉害。”话至一半,母亲不悦蹙眉,“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折腾得,她妈妈真是……不把女儿当亲生待!”
林有文回想起三四个小时前,看到那间卧室的场景。
以及坐在轮椅上,被石膏包裹的伤腿。
他停住筷,问:“发生了什么事?”
“哲哲家情况特殊,她妈妈呢家大业大,在江宁开公司生意越做越好,人也就长期以往地不着家。”
“因为长期异地这事,夫妻俩起过一些争执,但都称不上大问题,后来哲哲慢慢长大,她爸爸初衷想法是好的,觉得女孩子大了么,还是在妈妈身边有利于成长。”
“可是没想到。”
林母拧起眉头:“她妈妈婚前隐瞒有个儿子,年轻时不懂事,和外面男人生的。”
林有文诧异,“她爸不知道?”
“一点风声都没听过。夫妻俩统共认识不到半年就领证怀孕了,这手脚速度办得有多快?结婚后,哲哲妈妈一直住在南浦,季家那边也没有主动提过让他们去江宁探亲,防得就是这件事。”
“哲哲的外公外婆一直替女儿瞒着,本来说不认的,当作没生过这个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把那孩子找回来。”
“男的坐过牢,没多久又因为聚众db进去了。儿子也不是个好人,和他爸一样,打小是混混。”
“哲哲现在的腿,据说就是那儿子弄伤的。”
……
不是亲人,是仇人。
通过母亲的话,林有文这时才知道,她困在卧室里多日,不是“弱不禁风”,而是心理状态极其糟糕,被判定为受不得一点异常。
到底那儿子做了什么,能够把好生生的一个人折腾成这样,灰败,留下如此大的心理阴影?
“有时间去看看那孩子。”
“虽说好几年不常见,可能生疏了,但总归比外人强。”
林母唏嘘半晌,看着陷入沉默,一言不发的儿子,目光柔和几分:“哲哲打从小挺崇拜你,把你当大哥哥看。她看到你,兴许愿意多说些话,心情也会好一些。”
林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会见到哪个小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从小到大,能耐心温和地对待的孩子,哲哲是唯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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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书房内。
林有文每天固定有段时间练琴。受家里长辈熏陶,他自三岁起接触各种器乐,民乐、西洋乐都有,擅长的乐器凡多,光笛袖看到他展示过的,二胡、长笛、吉他……不在少数。
哪怕对音乐一知半解,笛袖还是能在林有文身上,觑见什么叫才华难掩,天资过人。
最常见他碰的,还是钢琴。
林有文练琴时,笛袖在旁边看着,有时候是看他,有时候望着窗外风景,也偶尔低头看摊开在腿上的书。
有次看到一半,听见林有文轻声叫她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