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简短吩咐:“备车。去这个地方。”她将云雀报出的地址清晰地念了出来。
引擎出低沉而平稳的嗡鸣,隔绝了车窗外东京街头的喧嚣与燥热。
黑色的高级轿车流畅地滑过拥挤的车流,向着城市边缘那片租金低廉的区域驶去。白苏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椅背里,侧脸映在深色的车窗上,眼神沉静地望着窗外飞倒退的街景。
那些光鲜亮丽的百货商场、精致的咖啡馆逐渐被更为朴素的便利店、小餐馆和略显陈旧的公寓楼所取代。
空气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属于平民区的烟火气和微尘感。
车子最终在一栋明显有些年头的五层公寓楼前停下。
外墙的涂料剥落了几块,露出灰暗的水泥底色,楼道入口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旧木料、油烟和淡淡潮气混合的味道。
白苏推开车门,高跟鞋落在不甚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出清晰的叩响。
她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套装,与周围灰扑扑的环境形成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她抬头望了一眼斑驳的楼体,按照云雀电话里说的,走向三楼的某个房间。
刚走到楼梯拐角,一个穿着高中制服、扎着马尾辫、眼睛红红的女孩就焦急地迎了上来,正是云雀。
她看到白苏,脸上瞬间迸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社长!您真的来了!”云雀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连忙侧身引路,“这边这边!哥哥在房间里,烧得可厉害了!”
门没锁,只是虚掩着。
云雀推开门,一股闷热的气息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单人床,一张旧书桌,一个不大的衣柜,几乎就塞满了空间。
一只雪白的玩具熊玩偶在这个狭隘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又亮眼至极。
它依偎着云仓,云仓紧紧贴着它。
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云仓蜷缩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脸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白,只是一味靠近玩具熊,仿佛从中汲取力量一般。
额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水珠沿着他滚烫的皮肤滑落,浸湿了枕巾。
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嘴里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社长……对不起……纸条……别……别讨厌我……”
声音破碎而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令人心揪的痛苦。
白苏的目光落在云仓汗湿的额和紧蹙的眉心上,脚步无声地走到床边。
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木质香气似乎瞬间压过了房间里的药味和闷热。
云雀在一旁急得快哭了:“社长,您看!吃了退烧药,冷毛巾也敷了,就是不见退……”
白苏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俯身,动作自然而流畅。
她伸出微凉的手背,轻轻贴在了云仓滚烫的额头上。
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让昏睡中的云仓感到一丝舒适,他紧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身体也停止了无意识的抽动。
“温度很高。”白苏收回手,语气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你做得很好。但需要物理降温配合药物。”
她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快扫视了一圈,落在角落那个小小的冰箱上。“有冰块吗?或者冻好的矿泉水?”
“啊?有有有!”云雀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小冰箱,手忙脚乱地翻找,拿出几瓶冻得硬邦邦的矿泉水。
白苏接过一瓶,又对云雀吩咐:“去拿个干净的盆,装点温水,再拿两条干净的毛巾来。”
云雀像得了圣旨,立刻跑开准备。
白苏则动作利落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将冻得结实的瓶子用云雀找来的干毛巾仔细包裹好,然后,她重新在床边坐下。
她没有丝毫犹豫或嫌弃,轻轻掀开了云仓身上的薄被一角。
云仓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背心和短裤,因为烧,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姿势别扭地靠着玩具熊。
白苏将裹着毛巾的冰瓶小心地放在他的腋下和大腿根部血管丰富的区域。
冰冷的刺激让云仓在昏沉中瑟缩了一下,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忍一下。”白苏的声音很低,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她的手隔着毛巾按住冰瓶,防止它滑落,同时另一只手拿起云雀端来的温水盆里浸湿拧干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云仓滚烫的脖颈和手臂,帮助散热。
她的动作专业而细致,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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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光线下,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清冷的侧脸线条在照顾人时,显出一种奇异的、近乎神性的柔和。
云雀端着水盆站在一旁,看着白苏专注而熟练的动作,看着哥哥在冰敷和擦拭下似乎稍微安稳了一些的睡颜,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