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後,舅甥两人合计商量好接下来的对策,此後接下来的日子再未联系。
次日岑卓前往云家,要求云父将大女儿接回云家,毫不意外被拒绝,然後赶出了云府。
意料之中的结果,岑卓倒也不气馁,被赶出来後便坐在云府门前的石阶上,垂头抹泪叹息。
云府位于街市西坊,此时正是人来人往赶集的时候,见状路过的百姓不由好奇,什麽事竟让一大老爷们当衆落泪?
有人出声询问。
岑卓张口欲言,欲言又止,儒雅清瘦的脸上浮现为难与悲痛。
“我是为我那命苦的外甥女流泪啊,她是云家的大女儿,嫁到陆国公府,前阵子我那外甥女婿病逝,她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又无子嗣,指不定在婆家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她是我姐姐,云侍郎原配夫人的唯一女儿,我心疼外甥女,便想与我那姐夫商量把她接回娘家,谁知。。。。。。。。”
他捶胸顿足,满脸悲痛泣不成声:“谁知我那姐夫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竟说此事与云家无关!我那可怜早逝的姐姐,可怜孤苦无依的外甥女啊。。。。。。。。”
闻言不少人面露同情,都说有後娘便有後爹,这云家大女儿也忒惨了吧?
这云侍郎也是,竟将千里迢迢从扬州赶来的小舅子狠心赶出府,果真是冷血无情。
实则并未见到云父,而是被现继室赶出来的岑卓很满意他们的义愤填膺,当即摸脸叹息:
“罢了,云家不同意,我多来几次便是,再怎麽说我那外甥女也是云家的嫡女呐,总不能一大家子欺负她生母早逝,便可劲儿欺负吧?”
接下来几日,岑远舟每日都来云府,无人放他进府便在门口坐上一整天,惹得不少百姓和邻居同僚围观看戏。
不日,此事便在京中流传,闹得人尽皆知,云家卖女一事成了不少人茶馀饭後的谈资。
于是云家无奈之下将岑卓再次请进府,不知谈了什麽,岑卓出来後便花钱请了一群人敲锣打鼓地去了陆国公府,表示受云家所托请求陆家放新寡无子的媳妇回娘家。
本朝并无丧夫的妻子必须为丈夫守节守身一辈子的规定,相反鼓励寡妇再嫁,重组家庭绵延子嗣。
因此岑卓的请求在他们看来并不过分,毕竟但凡疼女儿的娘家都不愿意自家女儿守寡一辈子。
然而相比起云家,陆国公府连个人影都未出来。
就在所有人断定云家女要在陆家守一辈子寡时,陆家白事宴上,云挽不小心打翻了下人新盛的汤。
汤水正好洒在来吃席客人的银手镯上,手镯顿时变色,吓了对方一大跳,嘴里大喊‘菜里有毒!’
宴客闻之变色,纷纷放下手中的筷箸,目露警惕。
而经过检验,云挽打翻的那碗汤水里的确有大量砒霜,若是喝下一口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云挽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看得人一阵揪心与同情。
接着在衆目睽睽下,她扑通一声跪在陆老太太面前,哭喊道:
“求母亲放过儿媳,给儿媳一条活路!儿媳与夫君恩爱不疑,可是儿媳还想活着,不想给夫君殉葬啊!”
她似乎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将那日偷听到的主仆二人的对话‘不小心’说了出来。
她说得语无伦次,衆人却抓住了其中紧要重点,那便是——
此次下毒是陆家老太太授意,只为了杀了儿媳妇给死去的儿子陪葬!
满堂哗然。
在陆家的席上碰到下毒之事,宾客要求给出一个交代。
陆家派人彻查,发现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已经服毒自尽,屋子里正好搜出来一包用过的砒霜。
这下证据确凿。
当日下午,岑卓前往大理寺敲鼓,状告陆家残害新寡媳妇,被迫之下,云家也成了状告人。
他们可以接受云家的女儿为夫守寡,自尽殉情,却不能是故意下毒,这和撕破脸有什麽区别?
一时间,在岑卓的运作下,此事就连街头小儿都知道了城东有个陆老太,下毒迫害儿媳给死去的儿子殉葬!
三日後,云挽成功拿到断婚书,收拾好行李嫁妆,跟着舅舅高高兴兴地登上了下扬州的官船。
望着湖面的波光,鼻尖钻入水腥气,云挽眉眼间的郁气和阴霾一扫而空。
她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