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情形够操蛋的。
凭白结下新仇,就好似侮辱池张是她指使程淮山所为。
她和祝青因为小师妹怒视池张的时候,不及池张适才投向她的杀气半分重。
今天的运势着实不咋地。
她其实不确定,下一步该怎麽回去跟池张搭话。
**
寻个完全私密的空间有难度,步蘅刚落地11楼,楼梯间内便有人推防火门而入。
是个大爷,进来抽烟。
大概是个资深烟民,身上自带经年形成的浓烈烟草味。四周的空气瞬时随之凛冽起来。
步蘅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味道有镇静剂的作用。
步蘅上前一步,还未同大爷搭话,有脚步声从头顶递下来。
步蘅擡眸,见竟是离开又返回的程淮山,他手里还拿着一把修长的黑柄雨伞。
瞥见伞的那刻,步蘅不能说不意外。
楼梯间没有窗户,看不到室外的光景,外面竟然真的起了雨。
程淮山将伞大力塞给步蘅便迈着步子匆匆离开,未作片刻停留。
步蘅有所迟疑,但最终未喊住他。
程淮山走後,刚把烟盒从口袋里挑出来的大爷挤眼道:“小夥儿挺贴心的,不错。”
步蘅:“……”
大爷:“男朋友?”
步蘅摇头,紧接着声明:“不是,大爷,我们是同事。”
大爷曲手拢起一团火,点烟,在这楼梯间内照出一方亮堂堂。
见步蘅觑烟盒,大爷抖开刚关阖上的盒盖道:“来一根儿?我在这儿待了几年,在这个楼梯间出没的,要麽是打电话吵架的,要麽是出来透气抽烟的同道中人。”
他又上下打量步蘅,像是想要确定她是其中的哪一种。
话刚落他又自行补充:“也有出来哭怕人瞧见的,降薪丶调岗丶续约失败的,被房东扫地出门的,酝酿怎麽骂上司的……可太多了。”
他语调丰富,表情生动,眉眼灵活,说得步蘅想笑。
步蘅琢磨之後没拒绝,接过大爷抖出了半截的烟:“谢谢您了。”
大爷下巴扫了下适才程淮山消失的方向:“吵架了?”
步蘅摇头:“没有,确切的说,是对同一件事有不同看法,然後深入地交流了下。”
步蘅还没来得及往下澄清,大爷那根烟没抽完,便被腰上别着的对讲机内传出来的人声给喊走。
步蘅只身留在楼梯间内,呛人的味道很快入鼻入喉,沁入肺腑。
像吸了口漠漠烟林。
可步蘅手中的烟柄还没攥热,突然从身後伸过来一只手,迅速掠走了她手中刚被点燃的那根烟。
步蘅回头,隔着烟雾,隔着楼梯间晦暗的光线,她看到了封疆那双春水荡来荡去涟漪四起的眼。
这水瞬间浸得她一身润,通体舒畅。
涤去她满身躁郁,人被泡软。
但转念想——
很好,被逮了个现形。
*
封疆手机里枕着一条来自池张的微信消息:“闺女搁外面有狗了?”
发送时间是几分钟前。
适才,封疆和易兰舟最终没有下楼,而是滞留在13楼的露台上。
秋末之雷翻滚了几圈之後,绵密如织的雨开始落濯全城。
封疆和易兰舟往露台的雨棚处撤退了数步,而後就听到了来自12楼楼梯间内传出的一些声音,就比如适才步蘅与程淮山的那番理论,再比如步蘅与大爷那几句闲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