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蘅无言以对。
这一瞬,又想起了步一聪。声誉和命,在步一聪眼里也一样重要。
骆子儒的诉说仍在继续:“最膈应人在这儿,最惨却不是。”
步蘅自行掐断自己的联想能力。
骆子儒出口讲述的并非好事:“顾夫人,死在顾剑入狱服刑的第二年。”
他将老朋友的遭遇简要概括:“他们没有孩子,从大学结识结成伉俪,陪伴对方许多许多年。他现在出来,後半生的路只剩自己一个人走。这对顾剑来说很重要,隔了一堵高墙,她弥留的那些时间,他一分一秒也没能在夫人身边。进去那几年,切断了他事业上所有的左膀右臂,和所有生活的乐趣。”
步蘅只得继续沉默,但攥着车钥匙的手背绷紧,筋骨开始显现。
就在步蘅以为沉默会继续蔓延时,突然听骆子儒问:“怎麽蔫了,想起了过去?”
步蘅即刻看向他,眼神中夹杂着本能的警惕。
见她警觉,骆子儒扯了下唇:“听你那位师太说,你是根豆芽菜儿那会儿,可没少掉金豆儿。”
他继而摇头啧了声:“蠢,清白是哭不出来的,哭来哭去无非是自虐,还有你不会想要的——被可怜。”
死人更哭不活。
全是无用功。
话至此,步蘅已经了然,静安这个大喇叭把她的旧事全盘卖给了骆子儒,骆子儒此刻的反应,分明是知晓步一聪和顾剑虽不相同,但略有类似的遭遇。
步蘅轻叹:“我如果当时无动于衷,要麽是痴呆,要麽是狼心狗肺。”
当时年纪小,所有的情绪都来自本能的反应,无论哭或笑;眼中的世界也窄到步一聪占据大半,当他濒临坍塌,难免惶惑害怕。
骆子儒连声叹气:“可惜,你遇到我太晚了。”
步蘅:“要是没晚,能……”
骆子儒:“要是没晚,我能早凶你几年。”
步蘅:“……”
回α行至半路,骆子儒又好奇:“明白我今儿是什麽意思了?”
步蘅有过猜测,但骆子儒不说,她不好开口。
骆子儒:“机灵劲儿呢?枉费我这番良苦用心。真以为缺你个敲门的?拖上你见人,是想告诉你,别丧了吧唧的,世界上比你惨的人还精神气十足在努力平反。没有什麽是过不去的。就算你不努力,在深冬里拖一拖,下一程也是春天。”
?
这是安慰人?
轿车在车流中残喘般前挪,骆子儒又问:“你跟大程怎麽回事儿?”
是说师哥程淮山。
步蘅:“……”
骆子儒:“搁我窝里吵架?”
步蘅:“没有。”
骆子儒哦了声,换了怀疑方向:“他不想继续忍,告……”
他为男徒弟着想,半路换了个词儿:“跟你诉了番衷肠,师兄妹没得做了?”
步蘅:“……”
您一个单身老年人,是不是懂太多?
步蘅:“打住,您别乱脑补。”
骆子儒哼笑一声,意味深长。
步蘅严正声明:“我这麽多年全力以赴追一个人,尚且没追到手。我不会放弃。现在我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换人追的打算。”
她钉一记眼刀在骆子儒身上,意思是:您一把年纪了,可死了这条八卦的心吧。
骆子儒眯眼问:“吆,那人何方神圣?”
步蘅敷衍道:“师父,没有神也没有圣,就普普通通一仙女。”
骆子儒:“……”
见女徒弟扯淡他也扯,骆子儒立马问:“仙女?你们这种情况,谁是老婆?”
步蘅:“……”
骆子儒而後自行长“哦”了声,仍旧一本正经:“你这麽凶,那肯定不是你。”
步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