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蘅将撑开的伞塞回封疆手里:“校服怎麽湿得那麽厉害,有伞为什麽不用?”
封疆左手将伞接过,下颌往旁边一摆,後退了一步,示意步蘅从他右侧站到他左边:“站到我左边来。”
步蘅不解:“左右有区别?”
封疆轻抽动了下右胳膊,没瞒她:“刚才磕了下,这会儿不太好使,左手撑方便。你行行好,配合下?”
也就是说,不止脸,他身上也有伤?这样还搞得一身湿漉漉,想气谁?
步蘅立刻去夺封疆手擎的伞:“我来,你还是别动了。”
雨已经顺着伞的边沿线往地上跌,成串滚落,封疆没松手:“一把伞值当递来递去?我就是看着唬人,还没废,这点儿用还是能中的。”
步蘅没强求,但斟酌词汇,终是问了句:“脸……还有胳膊……怎麽弄的?”
被揍还是互殴。
封疆摇头,答非所问:“商量件事儿行吗?我给你撑伞,你答应我一件事儿。”
步蘅跨过脚下一汪浅水坑,利索回:“不用这麽麻烦,你不撑,有事儿也可以跟我开口。”
早知道她不会拒绝,但问的过程不能省,封疆道:“我裤子右口袋里有东西,给你的,你掏出来看看。”
他止了步,微侧身望向步蘅。
让她掏?
哦,他只一条健全的胳膊,还用来撑伞了,确实不方便。
步蘅随他差遣。
夏季校服薄,又湿透了贴在封疆身上,步蘅的手往他口袋内插的时候,感觉到一股湿热的气息扑向手面。
湿来自衣料,热来自他灼热的体温,这热似是能把这湿烘干,亦层层传导开来,灼上人的耳目。
封疆右口袋里是空的,空无一物。
步蘅伸手探到底後擡眸问:“里面没有东西,是掉了还是你记混了?”
封疆哦了一声:“记混了,那换左边试试。”
步蘅又依封疆所言,去掏他左口袋。
左边衣料更湿,且平整贴服在他身上,步蘅手放进去,宛如摸在他身体肌理上,从耳廓滋生的热烫的她手禁不住颤了下,手臂线条一瞬绷紧,不敢再轻举妄动。
封疆口袋里像是有很多硬纸壳,都被折成了三角形。
步蘅指腹触到好几个三角轮廓:“都拿出来?”
封疆:“掏一个就行。掏出来,然後打开看看。”
步蘅照做,将被雨洇湿了边角的三角形拆开,里面是个阿拉伯数字“1”,步蘅同这个“1”面面相觑。
封疆:“明天的短跑,就这个名次,你刚才可答应我了。”
步蘅:“……”怎麽还强买强卖。
步蘅:“我尽力。”
大费周章,就为这?
封疆斜她:“尽力?这种话听个三五次就够了。我要结果,跑好给我看!”
她身体素质明明不错,技术也过得去,上阵发挥却总是差点意思,招教练骂。
伞外雨声潇潇,前路雾气弥漫,同他并肩走了一段,步蘅又问:“那田径开赛的时候,你们级部来体育馆吗?”
封疆把伞全倾到她那侧,遮住她望过来的充斥期待的眸。
不想让她失望,但只能实话实说:“去,考试前的放纵。但有们,没有我。今儿这一架有代价,明天停课,以儆效尤。是我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对,该罚。”
他清醒亦擅长自省,从不抱怨任何事,步蘅听完只问:“所以,最後打赢了吗?”
封疆轻笑:“不算输,但并不光荣。”
步蘅:“这回是因为什麽?”
封疆不想吊着她的关注和好奇心,但也不想讲悲惨故事给她听,只回:“替我同桌拿被抢走的助听器。已经解决好了,别多想。”
步蘅停下脚步,把他倾向自己这边的伞推回原位,又将手伸向他肩头:“书包给我吧。”
走多远都好,她想帮他负重前行。
封疆回绝:“不用,左肩没事儿。不用管我,顾好你自己。”
他反复说不,可步蘅还是自行往下取他挂在肩上的单肩背包。
封疆拗不过,最终放任,同时说:“这次算我失误……你还会跑很多次,下一次我一定来。”
步蘅还没能开口再说些什麽,馀光瞥见有後勤用车疾速从道儿中过,溅起成串高速前冲的水花,即将喷射到他们脚下这一亩三分地上。
她快速扫眼四周,左侧是将泼溅过来的水,右侧是未被填补完的路面上积了水的深坑,让人无处可躲。
步蘅刚转身意图替封疆挡,就被反应过来的封疆大力拉拽了一把,扯到他胸前,而後他圈着步蘅转身,将後背完整地暴露了出去。
封疆还撑着伞,是擡起那条磕伤了的右胳膊拉步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