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条“有毒气体”的推送里面虽然没有点名雷格集团,但涉事主体永明生物制药公司就是雷格集团控股。这两篇推送连起来看,如同α冲雷格精准开炮一般,经各位同行跟踪报道,硝烟味四散激荡,炸开漫天火雾。
听到邢行行这样说,步蘅收了手机,摁刑行行脑袋,揉了一把:“师哥北漂这麽多年,习惯了不麻烦别人,可能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刑行行手里还提着一袋早餐和一些家用常备药,为程淮山采购的:“我昨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打到第三遍才有人接听,我一听他声音就觉得不对。追问了几次,他才说有点发烧,最後直接把我电话给撂了。我其实还有点怕,怕他觉得我很烦。”
刑行行对程淮山一直崇拜有加,刚到α实习又尾巴似的跟了程淮山两个月,步蘅明白她关心则乱。
步蘅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也不多说:“别自己瞎想,师哥刀子嘴豆腐心,就算烦,也是太忙太累烦全世界。”
刑行行望着她叹气:“小师姐,我要是像你一样永远这麽淡定想得开就好了。”
步蘅又揉了她脑袋一把,心想你对我误解还挺大。
程淮山租住的房子离N大不算远,小区老旧破败,门禁不严,单元楼门也变了形无法闭合,常天大喇喇地开着。
但两人都没想到,她们路过一个又一个碎玻璃窗,爬上顶楼的时候,见程淮山这间出租屋的房门竟也是虚掩着的,并且,从里面传出刺耳的激烈争吵声。
“我逼你,我逼你?我逼你我会十几岁辍学,背井离乡去打工被人骗丶被人艹?”
“程淮山,你怎麽不去死?!你死了我跟你都解脱——”
……
屋内传来玻璃器皿碎裂砸地的凌乱狼藉声,走在前面的刑行行本已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拉开门,如今被钉在原地,下意识地回头看步蘅,向她求助,脸上震惊丶愤慨丶不平丶不解交错混杂。
还没等步蘅做出决定,从出租房内冲出一个人,对方步速迅疾,到了门口也没有减速,径直撞上站在门外的刑行行的肩膀,将她撞到向外打开的门上,木门进而因为受力撞墙,发出“砰”一声闷响。
“滚开!”
刑行行怒从心起:“你这人怎——”可她话没说完,便被对方如利刺般的眼神顶了回去。
冲出门外的人眼底一片红色蜘蛛网,和站在刑行行身後的步蘅对视了眼,眼底的恨意烧穿空气,唇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越过她们匆匆下楼,留下清晰有力的马丁靴砸地的咯噔声。
这张脸步蘅连日来频频遇见,是α办公楼电梯厢内梯体广告上的那张脸,是步蘅此前撞见的同程淮山在α楼下有过争执的那张脸,是步蘅检索到的雷格公子虽未公开,但人尽皆知的现任女友,人气女团爱豆魏新蕊。
刑行行见闹事的人走了,快步跑进门喊程淮山,步蘅跟在她身後,将适才虚掩的房门关好。
刑行行的喊声嘎嘣脆,但室内没人应她,她迅速自行搜寻程淮山的身影,在找到的那刻回头冲步蘅勾手,等步蘅跟上来,才仗着人多底气足和步蘅一起靠向呆坐客厅如灵魂出窍的程淮山。
“师哥”,刑行行又低声唤了句,略带小心翼翼,“你没事吧?刚刚那麽凶的那个人是谁啊,你还好吗”?
小师妹也是棒槌派,步蘅心想,问得这样直接。
刚才站在门外,她其实一度犹豫要不要拦住刑行行,她们等久一点,将时间完全错开再敲门进屋。
等的时间长一点,留够不可能撞见从这里离开的魏新蕊的时长。
刑行行问的功夫,步蘅将被刑行行挽住的手臂抽出来,弯腰将横在地上的一把木椅提起来放到一边摆正。
坐在客厅里垂着头的程淮山这才回神,慢慢擡首,眼神仍旧浑浊,喉咙滚动了下,问她们:“今天不用上班?往我这儿跑什麽?”开口哑得音色全变,毫无步蘅和刑行行熟悉的那把嗓音的影子。
“师哥,行行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之後,就担心你不舒服”,步蘅替刑行行说,“怕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上门请你吃早餐”。
程淮山似乎想开口说点什麽,但还没出声,呼吸道骤然宛如痉挛了一般,各种不适集聚,难以抑制地爆发出一阵激烈地呛咳。
室内过于安静,这呛咳声喑哑,且如倒抽气,听得人无比揪心。
刑行行立马将提着的早餐放在一旁,上前一步去拍他的背,步蘅见状亦立刻拿起客厅矮几上的茶杯,走向一旁的饮水机。本想接杯温水推到程淮山手边,却发现水箱空空如也。
刑行行有点被这一连串咳嗽和他青灰的脸色吓到:“是重感冒吗?怎麽咳得这麽厉害。早晨有没有量体温?还烧着吗?再量一下吧?”
程淮山反应有点慢,还没回答刑行行,就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是步蘅拆了刑行行提来的常用药的袋子,从里面抽出一只体温计。
步蘅望向他的眉眼比平日里柔和,“听行行的吧”,她往程淮山身前递,“五分钟很短,我们在这儿等你。”
程淮山怔怔地看着,两秒後,音量几不可查地说:“好。”
而後步蘅和刑行行默契地分工,一个人清理客厅地面上的狼藉,主要是摔碎的几个玻璃杯碎片;另一个人收拾桌面给程淮山摆早餐。
两个人都没看到,在她们背後,程淮山眼底天人交战的身心俱疲丶万念俱灰以及些微的动容和微弱挣扎的求生欲。
刑行行和步蘅不说话的时候,室内理应静寂,可程淮山脑中充斥着各种嗡嗡作响的声音,搅得他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