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或许不那麽不可或缺,但契合的真心永远难遇。
静安还有一句送给步蘅的祝福,留在了心底,并未当面脱口道给她听:若遇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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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处暑。大地如同蒸笼,让人燥热难耐。
步蘅约了易兰舟两回,才得以在Feng行办公楼下的啡咖见到刚回京的他。
“去南边拜访了一位马上要退休的专家,提前了解了一下对方加入我们的意向”,易兰舟上来先解释最近难见一面的原因,“他和程总还要晚两天才能回来”。
指封疆。能晚两天,也已经是榨干精力,挤时间出来,只为赶得及为步蘅送行。
同赛道的“驾到”,已经开始在穗城抢先打响补贴战。
线上,出行领域的盘子刚做起来,还有成长的空间,有人强势鲸吞市场,就意味着其他人的领地要被蚕食。
一段日子以来,步蘅目睹封疆从早出晚归,到彻夜不归,再到长居外地,在不同城市间辗转挪移。
疲惫是不需要言说的,眼眶的猩红丶眉间的轻褶,都能轻易将他出卖。
热血和亢奋也是不需要言说的,谈及未来时,亮起的星眸和停不下来的絮说,都展露着他的理想和抱负。
将军已列阵前,需要的是嘹亮的号角,冲锋的专注,而不是有人轻扯战袍上的衣袖。
于是步蘅选择成全与理解。
让自己的隐忧和关心退後一步。
但庵内道出的那句“身体健康”,是撇开一切身外物,她最为珍视的。
凭借着连月来的种种蛛丝马迹,以及刻意撩拨他後,差点能窥探到全貌的,那仅露了毫末,便被他严丝合缝遮盖的蜈蚣似的旧伤疤,她有了自己的结论。
一个月内,她探听拜访了许多中西医专家,如今,他们的名片都摆在易兰舟眼前。
其实还有其他选项,但付棋鸿与封疆相处时仍旧如履薄冰般小心,陆铮戈常年在外没有自由身,陆尔恭还不应该承担照顾哥哥的责任,至于池张……
“我担心池张沉不住气,所以”,步蘅诚恳地拜托道,“或许三个月丶四个月……或者半年後……等Feng行稳定了,麻烦您帮忙逮人,理疗也好,其它方式也罢,能缓解疼痛的办法,总会有一个能在他身上见效”。
在易兰舟的视角里,步蘅是并不知晓关于封疆伤病的任何情况的,除了他被封疆抓壮丁,当助演演砸的那次“跌打损伤”。
此刻听闻这一段语调沉重丶言辞恳切的话,他动唇,第一反应是——得否认。
唇瓣微开後,却很难发出声音。
他并不是情感通达丶善于言语的人,在人际交往中,经常笨拙到会拖累身边人,但他有基本的共情的能力。
面对有心人,谎言是很难用只言片语圆满编织的。
以他的口舌能力,多说只会多错。
肺腑间沉淀下来的情绪不算松快,面对步蘅的恳请,易兰舟最终只能捧出同样认真的承诺:“你在意的,也是我在意的。并且不止我,所以……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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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大洋彼岸的那天,暑气依然炽烈。
步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乌鸦嘴”的能力传染给了步自检,他此前宽慰自己的那些轻别离丶重相遇的情况,在她离开的时候真的应验了。
封疆和程次驹被困穗城,面对的是一架架被取消的航班丶被停发的车次。
程次驹在电话里安慰步蘅:“天象都是征兆,看来将来你会有大出息,千挑万选,赶上这麽难遇的强对流天气。”
电话递还给封疆听的时候,许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边,耳侧是电闪雷鸣丶风雨难止;另一边,候机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外,远山苍翠,漫向晴空。
“路上看的礼物,拿到了吗?”最後是封疆先问,声音轻得似能腾空。
自然。
步蘅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预备的,放在她的护照下面,是一本闲趣小品——《万物有灵且美》,让她路上无聊解闷儿看。
“拿到了”,步蘅将他还不知道的部分,告诉他,“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其实已经提前发现了”。
那单薄的一册书上,封疆在扉页上留了两句话。
同静安复述给步蘅听的那一句蒙尘的祈愿,在步蘅的世界里生出了近乎一样的山呼海啸。
“千山万水之後,看了更多的世界,要找到自己,成为自己。”第一句。
“不伴左右的时间里,见字如晤。”第二句。
有句话,时间倒退回61天又3小时零8分之前,已经想对他说。
此刻应该为时未晚。
我爱你。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