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默契地放弃了说“她”和“他”的游戏。
“卑微,你觉得卑微?”听到的字眼让封疆觉得荒唐,和缓了些的脸色又暗沉了下来。
步蘅却并未心虚,浸了火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向前侵蚀,侵犯封疆的视野丶封疆的身躯:“是,卑微。”
她用冷静的语调倾吐出更多荒唐:“狭隘的计较丶龌龊的心思丶不堪的想法,原本我努力努力再努力,不打算让任何人知晓。可我不说又像是冷漠无情丶无欲无求。有多不堪你知道吗?我不想让你发现我说的爱你其实是指不管你如今爱不爱我,我都要强迫,未来一段时间如果你不给我好脸色,我就放弃他妈的佳偶天成,跟你捆也捆成一对怨偶;让你知道我说的故事不管你在意与否我都要说,是指如果我们不能好好坐下来谈,就算把你捆在床头上我也硬要往你耳朵里灌?”
“封疆,我装了很多天丶演了很多面了。我知道我让你伤了心,让你很难过,当初为了尽快分手,我选了最伤你心的方式,我十恶不赦丶万死难辞。你不原谅也没关系,我可以服无期徒刑。”
“这世界很大,这世间人很多,必须选一个伤害的时候我总是先欺负你。”
“你不再想要这样的爱人,不再想谈这样的恋爱,没关系,你说出来。”
说出来,然後呢?
步蘅没有给出封疆需要的这个答案。
他无法判断继续说下去,今夜彼此间会如何收场。
封疆调动思绪自行寻找,可这个问题是如此让人筋疲力尽,单想,偏头痛便如灭掉的声控灯一样,裹挟着黑暗将他近乎吞没。
身体表皮因为突然的瀑汗如同浸身回南天之中。
谈成这样,不是他的初衷。
真的要暂时离她远一些。
封疆认清了自己一定会输给她这个事实。
他凭借本能往前迈步,只觉得明明脚落地却踩不到地面,连方向感都随之消逝。
步蘅不想前功尽弃,且想趁人之危,在他动作的同时擡步挡在他身前。像多日前在骆子儒的宅邸外一样,封锁他的去路。
“让开。”封疆嗓音粗粝如砂纸,眼底明色已全灭,说话有些费力。
步蘅仍不肯退步:“你还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然後呢?”太阳xue跳跃得频率密密麻麻不间断,封疆深觉既心痛又无力,“告诉你我不想,然後让你再甩一次?我还没能移情别恋,我承认,你现在能确认了,是得意还是反感我顾不上猜也顾不上想。这样够了吗?我他妈现在可以走了吗?”
嘶哑的音色极速倾吐出的全是控诉,步蘅控制着自己,没有打断他机枪扫射般蹦出的话。
却又是封疆再次开口:“对不起。在这样的年纪依然不体面,我是这种人。”
整段话结束後的第一秒,他已经在为口不择言後悔。
前行无路,不打算强求,封疆话落退後了两步。
步蘅在封疆挪步的同时,随他动作,凑上他身前。
俩人近乎相贴,近到热意烘身。
封疆不肯同步蘅对视。
步蘅被他的话熏热的眼神顿了一下,游走过他的唇。
她擡手臂搭上他後颈,勾住,按压他的脖颈将他往下硬拉。
封疆浑身僵硬,肢体不那麽灵活,可仍旧第一时间别开了脸。
步蘅的唇便只贴到他的侧脸耳际。
唇肉相接,因为是意外磕碰到了一起,虽软却带疼。
磕完了,步蘅仍旧埋在他颈前,手臂落下来,扶住他的腰,支撑住他。
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他浑身正轻微的发颤。
“你告诉我,我会改。”步蘅粗喘了口气,热雾喷在封疆脖颈,她声音落入人耳,也带着分明的郑重其事。
三秒无声。
也可能不止三秒。
“骗子。”封疆随後笃定。
而他更改行程,从南疆千里迢迢赴大湾区让人骗,不知这算是一次移株待兔,还是一次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