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刚松了口气,突然一颗拳头大小的金属球被扔进屋里,黑色的烟雾瞬间溢散开,红月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直接拽出了门。
“红月!”
魏梨刚迈出一步,馀光就瞥见了侧後方逼近的刀光,她单手撑住扶梯栏杆,翻身跳到了一楼,裴恩秀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枪响在这犹如蒙眼的黑烟之中就像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吸引了所有鬣狗的注意。
魏梨将一个玻璃瓶朝自己的对面扔。
裴恩秀秒懂她的意思。
房间里只有一个地方堆放了玻璃瓶,她这是在给安全信号。
裴恩秀落地无声,很快摸索到魏梨身边。
烟雾没有毒,只是蒙蔽了人的视线。
所有人都不敢大口呼吸。
裴恩秀几乎将耳朵用到了极致,她试图寻找明洙的脚步声,却没有找到。
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变得强烈。
不会出事了吧……
她将枪换到了左手,右手掌心浸出的汗已经让她稳不住了。
双方僵持了好几分钟,直到烟雾逐渐散去,率先动手的是明洙,她将迎面而来的人摔翻在地,又和拿着甩棍的人扭打在一起,共同摔到了门外。
魏梨手上的蝴蝶刀见了血,Alph息素争先恐後地冒出来,朝她狼扑而上。
裴恩秀撕掉了抑制贴,蓝布鲁斯科的气味一瞬间荡开了所有不知轻重的挑衅者。
高阶Alpha的信息素不是低等货色能承受的,腺体萎靡的感觉让大半歹徒都猛然抽搐,他们倒在地上,低吼仿佛从撕裂的喉间溢出,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恐惧,短短几瞬就咽了气。
鼻血再一次涌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几滴,是一股。
裴恩秀神情痛苦,浑身一软,跪倒在地。
几个歹徒看了眼地上的同伴,又看了眼倒下的裴恩秀,纷纷竖起手里的铁棍,朝魏梨逼近。
魏梨正手握刀,刚要动手,红月回来了,她左手冒着火星子,身上都是泥,整个人怒到极点,抓住歹徒的衣领,就将人从天花板扔了出去。
“你们的地图有一面是不是印着字母X!”红月急道:“我看到那张地图了!他们有一夥儿人,领头的力气非常的大!他们带着地图往垃圾场去了!”
“是的!地图背面就是有个X!”明洙脸上挂了彩,她揩掉唇角的血,道:“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
裴恩秀抓住魏梨的手,说:“我们马上去垃圾场!”
“你没事吧?”魏梨眼神关切,握住她冰凉的手,“要不要缓一下?”
明洙也顺势劝阻,“即便没有地图,也不碍事的。”
“我没事,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拿到地图,就不用在山里乱转了,能早一点完成任务,还能多一点时间寻找小虞。”
***
青石台阶上刻满了往生咒,天井之下,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苔藓。
秘书轻轻拉动铜制的门环,将祠堂的大门推开。
森冷的风裹挟着沉檀香气扑面而来,上百座金身神像在猩红的烛光里投下参差不齐的暗影,金龛生香,缭绕而上的灰白烟雾将神像的悲悯尽数抹花。
血色香案上摆着几十盏长明灯,金漆牌位前是一盆腐坏的供果。
“我死以後,就不要给我做牌位了。”裴恩贤手里抓着一把纸钱,“我不要跟这群人待在一起。你请个风水师傅,把这祠堂拆了,这些神像该融就融了,都是纯金子,你拿去用吧。”
秘书沉默上前,“大小姐,您确定,不要告诉二小姐,您的病情吗?”
“她又不是华佗在世,告诉她,也回天乏术。”裴恩贤将纸钱扔进火盆里,“我跟她之间,终究是回不去当年了。”
“二小姐,是记挂您的,她不跟您争家産,已经最好的证明了。”
“她什麽时候能学会跟我争,我才能放心闭眼啊。”裴恩贤在那纸钱燃烧出的火光里苍白着面容,她几度开口,终究只道:“我宁愿她不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好过她一声声姐姐,唤得我也狠不下心来。”
“大小姐……”
“你不用劝我了,她是我妹妹,我当然爱她,但是我也同样恨她。没有人可以替我原谅她,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她!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梦想从来不是腰缠万贯,但是我已经无法实现了,我甚至连命都要丢了。”
裴恩贤再次摸出那张照片,站在领奖台上的她,正举着冠军奖杯,她摩挲自己那双健全的腿,眼神痛苦。
“我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我死之前,长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她要是块朽木,雕毁了也不能怪我。有没有办法活着回来,裴氏交给她,她能不能稳稳地抓住,全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裴恩贤将最後一把纸钱扔进火堆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最好所有人都恨我。”
“永远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