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宁恨水看了看供案上的纸,又看向身侧的谢止醉。
接收到视线的谢止醉嘴角一抽,除了那只奴颜媚骨的乌鸦,也就只有他愿意这麽伺候这人了!
又懒又麻烦!
很快,纸张被拿起,谢止醉顿了顿,才将那纸翻到正面,上头写了一行字——
“求真佛庇佑,望江村村民皆愿上奉孩童作为供品,祈求真佛垂怜,天降甘霖!”
宁恨水挑眉,道:“看起来这事儿,不像那老头嘴里说的那麽无辜啊。”
谢止醉抿着嘴,盯着上面的墨字,来来回回地又逐字读了几遍。
“。。。。。。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读了好几年书,还准备考状元的吧?”宁恨水发出询问。
“。。。。。。嗯。”谢止醉最後看了眼手上的纸,准备对折後收进自己衣领里。
只是刚折上,“唰”地一声!
这纸张竟凭空自燃,红色的火苗自边角蹿起,迅速吞食了整张纸!
怪哉怪哉。
宁恨水扫了眼四周。
火光下,这佛祠竟在飞快地扭曲丶融化,而後流动丶重组。
眨眼间,天地大变!
薄雾笼罩下的望江村,死寂沉沉。
龟裂的河床丶干枯的庄稼,还有干巴巴的人。
宁恨水看着自己透明的掌心,缓缓眨了下眼。
谢止醉看着自己还在冒烟的透明手指,同样缓缓眨了下眼。
站在泥沙地上,两人默然地对视片刻,最後望向不远处的人群。
“再不来雨水,全村人,都得死绝。。。。。。”说话的是一个阿婆,她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望江村。。。。。。还得留种。”
她身边围站着一群人,沉默丶死寂。
皱巴巴的村长支着拐杖,“只要给真佛上供孩童。。。。。。孩童。。。。。。只要下了雨。。。。。。”
高大的庄稼汉们看着村长,又看着自己身後的女人,女人们的手里牵着孩童。
宁恨水仗着这夥人看不见自己,混在人群里,盯着皱巴巴的老头看。
盯完了,他又扫了眼人群里的孩童,七十九个。
三十九个女孩,四十个男孩。
他歪了歪脑袋,又扫了一遍,这里面没有小瑶。
“这些女人里面,没有倩娘。”谢止醉忽然道。
宁恨水颔首。
村长说恶人吃了三十九个孩童。
三十九个啊。。。。。。
日近昏暗,这些村民们像是商议完了,一步一步地往西边走去。
很快,天彻底黑了。
月色下,村民们挤挤挨挨地跪着,衰老干巴的身体在布衣下瑟缩,脸上刻满了旱魃肆虐後的焦灼与麻木。
村长带着浓重的乡音,跪在供案前,跪在密密麻麻的村民身前,声音卑微又决绝:
“求……求真佛开眼,可怜可怜俺们望江村……俺们晓得,天降旱灾,定是俺们罪孽深重……可……可没法子了!
真的没法子了!全村的爷娘老子都……都点了头了!情愿……情愿把这干净的小人儿……捧上来……求您老收了去……只盼……
只盼……求您赏场雨……给……给活着的人一条生路……真佛爷……求您……开开恩吧……俺们已经走投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