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墨色翻涌着,他却只是单手撑着床,就这样看着身下的人,看了好半晌。
床角上的铃铛摇摇晃晃起来,“叮咚”地响个不停。
许是见身上的人久久不动,宁恨水的指尖又点了点自己的唇边,直起身,勾住谢止醉的脖颈,几乎贴在这人身上。
声音极轻丶又极委屈般:“为什麽不亲亲我?谢止醉,为什麽——”
“嗯。”谢止醉道。
只是话落的瞬间,他倏地抽出腰间铁剑,只听“噗呲”一声——
这柄铁剑竟是刺穿了“宁恨水”的背部!
霎时间,勾着谢止醉脖颈的“宁恨水”倏然如烟雾般瞬间消散!
“叮——!”
金色铃铛剧烈摇晃着!
几息後,竟是“咚”地掉到了地上,骨碌地滚远了去,一直滚到佛像的脚下。
与此同时,躺在榻上的人猛然睁开眼来!
他怔怔地看着头顶的纱帐,直到後知後觉的,手上的虎口隐隐传来痛感,他缓缓偏头看去。
是宁恨水。
这人支起上半身,嘴里咬着他的手,唇边还染着丝丝缕缕的血。
“。。。。。。宁恨水?”谢止醉低声问。
宁恨水闻言一顿,飞快松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醒了?方才喝了你一点血,你不介意吧?”
谢止醉“嗯”了一声,直起身,眨眼间,手指竟是揩上眼前这人的唇边,仔细地拭去那些血痕,才缓缓收回了手。
宁恨水愣了一下,随即挑眉看他,“方才梦到了什麽?”
谢止醉没有应声,只是往四周看去。
佛堂已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开始的喜房,墙上贴着“囍”字,塌上仍挂着红色纱帐。
“你在幻境里答应了什麽?我方才可是听见你说好,”宁恨水又笑道,“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被精怪迷了眼。”
话刚落音,谢止醉已然下了床,站在床边,自上而下地看着宁恨水。
这人身上还穿着那身喜袍,墨发披散着,一如方才榻上幻化成宁恨水的精怪。
“我没有被骗。”他道。
宁恨水不明所以,缓缓地眨了下眼,也下了床,“走吧。去找那些被迎去结亲的姑娘们。”
自方才他取出袖袋里的那尊半面佛後,这喜房就霎时变幻成了佛堂。
供着一尊又一尊的欢喜佛。
虽说不知谢止醉在幻梦里遇到了什麽精怪,但若是真被那精怪哄骗了去,说不定就再也醒不来了。
思及此,宁恨水又是一阵惋惜。
实在可惜。
看来谢止醉幻梦里的那精怪修炼得还不够到位啊。
“嘎吱”一声。
这间喜房的门被推开,两人一前一後往外走去。
外头俨然是一座荒山,枯黄的树木和黑沉的土地,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阶梯,而两边则立着艳红色的灯笼。
莫名的眼熟。
宁恨水仰头看去,问身侧的人:“有没有觉得,这有点像不周山的天梯。”
谢止醉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怪哉怪哉。
挠了挠下巴,宁恨水偏头望向他,又问:“你怎麽了?又中药了?这次中的还是哑巴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