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55章琵琶弦上
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素色衣服的宫女低着头匆匆行来。
“傅娘子……”宫女刚要对傅苒说话,忽然见到清河王在这里,身形明显一滞,慌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傅苒有点意外于这时候会有人来,但还是主动问:“怎麽了?是有什麽事情找我吗?”
那个宫女这才怯怯地说:“是刘……刘夫人想请娘子移步一叙,就在那边的水阁相候。”不知道是不是被晏绝吓的,她声音发抖,说完就赶紧告退了。
既然是刘夫人找她有事,傅苒只好转过头说:“阿真,那你想坐就再坐一会,我先过去了。”
晏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人消失的方向:“你和那位夫人很亲近?”
“是啊,她待我很好,”傅苒回答得毫不犹豫,“谢府的其他人待我也很好,对我来说,不管是谢公子,还是刘夫人她们,都像家人一样。”
当然,如果要和她真正的亲人相比,是不可能放在一起并论的,因为她原本拥有的爱和馈赠实在太多,谁也不能比得上。但站在女配的角度来说,作为一个养女,谢家人对她已经没有什麽可以挑剔的了。
从这一点来说,她总是很幸运,遇到善良友好的人。
晏绝默然看着她轻盈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连影子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停留在廊下,眸光沉沉,若有所思。
傅苒到了水阁,却并没有见到刘夫人,阁内光线微暗,临窗的矮几旁边,端坐着一个她未曾料到的人。
萧徵闻声擡起头,噙着一丝浅笑,但温和的声音里依然难掩倦意:“长宁。”
“世子?”傅苒脚步顿住,有点莫名其妙地打量他,“你找我有什麽事?”
而且还要借刘夫人的名头迂回传话,整得这麽神秘,好像地下组织接头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们的关系……那也确实挺地下的。
萧徵却只是笑了笑道:“即便没有,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他半边身子浸在窗格投下的阴影里,显得有几分不同寻常的落寞。
见到这种情态,傅苒大概猜出了找她的原因。
因为苏琼月私下告诉她,南朝传来消息,萧徵的父亲,那位义阳王萧承业如今已经登基称帝,新宠的妃嫔又为他添一位皇子,为此阖宫庆贺了一番。
这件事在朝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部分人都认为,萧徵这个滞留敌国多年的世子肯定会被父亲彻底放弃,毕竟有了新的储君人选,一个流落异国的儿子自然就无足轻重了。虽然说起来,这反而让他承受的敌意少了些许,但个中滋味显然并不好受。
她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来道:“那你想跟我说什麽,还是想听我说什麽,都说吧。”
萧徵这人就是心结太重,说是跟她相认,其实也没对她透露过几回重要信息,总是都憋在心里。
其实小病娇以前也是这样,不过最近……停,怎麽又想起他了!
傅苒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专心起来。
萧徵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小动作,沉吟良久後,他神色落寞地问道:“长宁,你还想念故乡吗?”
女配的故乡,也算不上她完全的故乡,傅苒代入思考了一会,坦诚回答:“想肯定是想的,但时间一长,什麽地方都习惯了。”
何况萧徵是背井离乡,她直接换了个世界,谁也不比谁强,她还得重新适应一个新身份呢。
说起来也是应景,一阵幽咽的琵琶声正巧遥遥地传了进来,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楼阁间,更加增添了寂寥。
萧徵脸上掠过某种难以言喻的怅惘。
“长宁,你……”
他的眼神的语气都是前所未有的迷茫,那一瞬间,傅苒几乎以为他要说出什麽内心的话了,但他话音一顿,终究换成了叹息。
“你在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
另一处宫室。
苏琼月拂过许久不曾触动的琵琶弦,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这些日子,因为太後生病,这把琵琶蒙尘已久,但今天,病榻上的太後却忽然用久病的沙哑声音道:“皎皎,弹一曲吧……就弹你幼时最常弹的那支曲子。”
哀婉的曲调从苏琼月指尖逐渐流泻而出,如同秋雨滴落在枯荷间,一声声地敲打着寂静的宫室。
太後半倚在榻上,望着帐顶繁复的金线纹饰,思绪却沉甸甸地压在那个不得不做的决定上。
原本有更充裕的时间为皎皎细细筹谋婚姻,但病情恶化太快,已经不容她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