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哪一天?”他的问题流畅得像是早就思考过,说出来的时候不带丝毫迟钝。
“接下来的一个月,七天,十天,或者十五天後,都是适合成婚的吉日,如果要最快,可以选择在七天之後。”
“……七天後?”
傅苒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她对结婚日期其实没什麽特殊的意见,不管是定在哪天,对她来说好像都差不多,只是她被这几条选择意外到了。
“那个,一般准备婚礼不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吗?”她茫然开口,“而且事先,还得先纳采和纳征什麽的,日子这麽近的话,真的能办下来吗?”
她就算自己没结过婚,也全程旁观了崔鸯和苏琼月那两次盛大的婚礼,知道相应的礼仪和流程都相当繁琐。
尤其是苏琼月那次,因为太後病重的缘故,所有事项是尽可能从快完成的,但也紧赶慢赶地花了至少大半个月,而且可以说是很匆忙了。
晏绝的语气却异常笃定:“没关系,我早就已经……”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会准备好的,我保证,任何事情都不会有缺憾。”
他有些惴惴不安地捏着她的指尖,声音里带了点恳求:“那你安心在这里等我几天,好不好?”
回忆的涟漪散去,傅苒走到廊外,看了眼傍晚的天色,猜测晏绝这个下午到底是干什麽去了。
婚礼的那一大摊事情,她光是想想就感觉很头痛,完全懒得去考虑。
何况亲王娶妃,跟普通的婚礼还不完全一样,要走的流程和仪式应该比她见过的那两场更多得多,她都不太清楚具体有哪些细节。
但晏绝看起来毫无担心,反而愉快地带着笑容,眸中有种如愿以偿的明亮光彩。
直到离开之前,他再度眷恋地亲了一下她的手指:“你好好休息,睡一觉也好,我晚上就会回来了。”
鉴于傅苒昨夜已经睡得很不错,实在没有能入睡的困意,所以她只好在这片空荡荡的王府里开始了闲逛。
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光顾着紧张,没顾上仔细打量四周,再出来才发现了特别之处。
从她住的地方,推开雕花木门,迎面就是精心打理过的一大片花圃,里面开着雪白的栀子,以及各种各样颜色的茉莉花。
雪海之中,香气浓郁,还有架做工精巧的秋千,在花丛的深处晃晃悠悠。
她走过去,坐在秋千上,脚尖轻轻点着地面,漫无目的地荡了一会。
暖融融的风拂过,浓得化不开的花香扑面而来,傅苒总算知道窗边那个吻的间隙里,她闻到的香味是从哪儿来的了。
晏绝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那样的态度和语气,总让她有种自己要被扔进昭狱严刑拷打的奇怪想象。
也不能怪她胡思乱想,主要原着里他黑化後确实是这个作风,那叫一个可止小儿夜啼。
但其实傅苒实际的待遇比她一开始猜到的好了很多。
在偌大的王府里她完全是自由活动,也没有什麽严密的监管,或者说根本没有监管。
从梦幻般的花海里出来,不知不觉,她走到一扇门前,这里有人守着,从格局来看好像是书房。
书房通常是机密的地方,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她也没有要窥探隐私的意思,准备去别处逛。
“女郎请留步。”
守候在廊下的侍从却恭敬地垂首道:“殿下临行前吩咐,书房准备了一些卷籍,若是女郎闲暇时无聊,可以在里面随意翻阅。”
见到她停住了脚步,侍从又及时从旁补充道:“里面的每处地方都是对女郎敞开的,一切都可供查看,绝无任何忌讳。”
傅苒:“……”
该怎麽说呢,他还挺贴心。
就是这个叮嘱,怎麽感觉那麽似曾相识?
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到底不好继续转身就走,开门进了屋里,闻见一股沉静的书墨气息。
傅苒擡起头,目光扫过一列整齐排放的书架,忽然间,其中的某个角落吸引了她的注意。
跟谢青行书房里那些清一色的实用书籍很不一样,这里居然有一整架的书,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志怪传奇丶稗官野史丶地理杂谈和风物笔记。
傅苒随手抽出来一本志怪,打开翻了几页,确认里面写的大都是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故事,什麽神神鬼鬼之类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有大量夸大事实的成分。
她看着看着,有点疑惑起来。
他到底是从哪搜集到这麽多乱七八糟的笔记……不对,晏绝是会看这种东西的人吗?她从来就没有听他或者苏琼月说起过啊?
天光昏暗了下来,她拿着那本书,正想要走到灯下面再去仔细读读看。
“苒苒。”
一道声音从她身边传来,隐约带着某种风尘仆仆的气息。
她转过头,晏绝站在敞开的书房门口,逆着天边一抹渐渐黯淡下来的橘红霞光,向她微微笑了。
在他手中,竟然提着一对羽毛还带着湿气的活雁,看样子是不久前才猎到的。
那很明显是纳采提亲的时候,程序上应该要送的吉礼。
“今天早上太匆忙了,该备的礼我还没有备好,”他轻声解释,“从现在开始……重新补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