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陆娘子差点惊呼出声,又一下反应过来,怕反倒吓着尹遥,忙用手把自个儿嘴捂住。
她踮起脚尖转回厨房,把那糕饼放回案板上,又进了堂屋牢牢扶住梯子,这才敢小声儿道:“我的三娘啊,哪有你这麽干活儿的!”
尹遥听到陆娘子的声音,便往後一扭头,戴着的纸帽子一下掉了,忙俯身想捞:“哎,我的帽子……”
结果一个趔趄,差点儿脚滑从梯子上摔下来,陆娘子魂儿都快吓飞了,一手紧紧抓着梯子,另一手忙擡起去够她,俩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晃晃悠悠半天,尹遥好容易才找到平衡,站稳了身子。
帽子在两人面前晃晃悠悠飘到地上,陆娘子这回真生气了,厉声道:
“尹三娘,你给我下来!”
这会儿还没到开张的时辰,罗珊娜在家收拾东西也没到,铺子里就尹遥和陆娘子两人在。
想着陆娘子忙着做糕饼,尹遥便没找她帮忙,又嫌上上下下搬梯子怪麻烦的,所以离得比较远的墙角,就干脆探出身子去刷了。
她自个儿刷墙本就是为了抢工期,谁知这嫌麻烦的侥幸心理,差点儿让自个儿摔个跟头,若是真掉下来摔伤了,岂不是因小失大,只会更麻烦丶更耽误工期?
知晓此番是自个儿理亏,她转了转眼珠没敢搭话,只默默爬下梯子,在陆娘子的瞪视下,把梯子挪得离墙角近了些。
这才一脸讪笑:“舅母,糕饼做好啦?那什麽,我约好了车夫,一会儿来铺子取了送到慈善寺去。”
正好後院传来敲门声,估摸着是车夫到了,陆娘子前去开门,临走前还冷哼一声,又用手指了指尹遥:“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尹遥摸摸鼻子,舅母一向和善得很,没想到这发起火来,也挺吓人呢……
她这会儿想想也是有些後怕,不敢再偷懒,只捡起帽子戴好,又老老实实爬上梯子,站得端端正正地刷墙。
陆娘子送走车夫,见尹遥又爬上了梯子,倒也不敢再训人,生怕尹遥一激动再掉下来。
但她也不回厨房了,便站在一旁盯着尹遥,看有没有好好儿注意安危。
这目光也太灼人了,尹遥半讨饶道:“舅母我真错了,你既空下来,便帮我刷刷低的地方吧……”
陆娘子见她这样儿,气也消了,又去拿了另一把排刷,也仔仔细细刷起了墙。
墙刷完之後,还要开窗通风,一直晾到完全干透,才能再刷第二遍。
这几日里,尹遥便又把那桌椅拖到後院中,许二郎跟她讲过,这家具若要翻新,表面原本的油漆会影响新漆的附着力,因此得先用砂石略作打磨清理,然後再以新漆仔细覆盖。
好在尹遥常年练习刀工和厨艺,对力道的把握十分精准。
都说“一法通,万法通”,她举一反三,把刷漆当成上辈子学烘焙时的裱花和翻糖工艺,慢慢也掌握了些窍门,大开大合也好,精雕细琢也罢,都能游刃有馀地处理妥当。
不论是刷墙还是刷桌椅,倒都让她搞得有模有样。
因着堂屋只有通往後院儿的一扇窗子,为了采光,她还豪掷了足足三百文,从原本的油纸改成了极薄的轻纱,好在这窗子很大,再配上白色的墙壁,堂屋里真的亮堂了不少。
忙了几日後,她屋里屋外地四处转悠,检查自个儿的劳动成果,心中很是满意:这手艺嘛,怎麽也抵得上半个工匠学徒了吧?
……
虽然除夜丶元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可若问长安和洛阳的百姓,最喜欢的节日是哪一个,想来大夥儿都会告诉你,是上元节。
原因无他,只因长安丶洛阳二城,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五十七天都是有夜禁的,而唯一没有夜禁的日子,就是上元节前後这三日。
上元节即元月十五,也被称作“元夜”丶“元夕”,是整个洛阳城百姓都盼着的一个节日。从元月十四开始,到元月十六结束,不仅城中会张灯结彩,而且坊门丶市门彻夜不关,百姓们可以赏月亮丶逛灯会丶猜灯谜丶放纸船,还可以观赏各种街头杂耍。
这三日里,街上灯火彻夜不熄,简直热闹非凡。
百姓们游玩得开心,有经验的商户们自然也不会错过,尤其南市的主街上,除了挂满的花灯外,还有摆得一个挨一个的摊位。
这摊位中便有尹遥的,作为现代人,她对“节日经济”再熟悉不过,一早就跟沈老太太取了经,往南市署报备又交了费用,支起小摊儿,准备赚些节日“外快”。
而且她还不只支了一个摊位,而是并排的两个。
其中一个交给罗珊娜,售卖铺子里的各式糕饼,另外一个摊位,则是自个儿打理,准备做点儿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