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过後,街面上一片狼藉,好几个摊贩和行人,都在躲闪时不慎摔倒,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地痛呼。
尹遥方才吓了一跳,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又上下仔细查看了一圈儿,语气有些着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几个果子而已。”杜昭笑着摇摇头,又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尹遥扭头往後看,只见那一行人似都剃了光头,身着僧人服饰,光瞧着背影就十分骄横。不过话说回来,不骄横的人也不会在南市主街上纵马伤人了。
她气道:“这是什麽人啊,怎麽在南市纵马,疯了吧?”
走在前面的房牙这会儿也寻了过来,见两人没事儿才放下心来,又往四周瞅了瞅,心有馀悸道:“唉,咱们快走吧!”
“来了。”尹遥定了定神,应了一声擡步往前走。
杜昭却仍是瞧着远去的那一行人,道,“就是他。”
“什麽他?”尹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杜昭接的是方才那句“新贵”,不由疑惑道:“我认得的?”
杜昭点点头:“冯小宝。”
谁谁谁谁谁?尹遥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冯小宝?”
杜昭嗯了一声,回过头护着尹遥往前走,又缓缓道:“不过他如今不叫这个名字了,应是改名为薛怀义了。”
尹遥回想起来,上巳节她带着杜昭在兴国寺摆摊儿时,两人曾偶然撞上千金公主府的侍女与冯小宝偷情被抓。
杜昭还差点儿因此惹上麻烦,经过尹遥的一番据理力争,千金公主放了两人走,却是留下了冯小宝。
後面的事尹遥就不晓得了,还是经过杜昭一番解释才弄明白。
原来那日之後,公主便将冯小宝进献给太後,太後见之大喜留为入幕之宾,又令其剃度出家,给其改姓薛,赐名怀义,特许自由出入宫禁。
自此之後,一个南市的卖药郎摇身一变,成了达官贵人都要争相结交的新贵,还被尊称为“薛师”。
没想到这还真是熟人,尹遥却是轻哼一声,不满道:“新贵就新贵呗,往日也没见谁如此骄横。”
她扭头看了杜昭一眼,却是又疑惑道:“不对啊,这事儿你怎麽如此清楚?”
杜昭停下了脚步,心中不由有些懊悔,今日跟尹遥的关系难得缓和,自然也是有问必答,却是不小心多说了些。
他上辈子在朝为官自然清楚得很,薛怀义其人骄横,别说平民百姓了,连御史都曾被其打成重伤,後来跟武攸敏争産业也是闹得人尽皆知。
可他这辈子不过是个南市小食店的夥计,又怎麽会晓得薛怀义的发家故事呢?
杜昭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我……”
看他这副表情,尹遥似是明白了什麽,半晌忽然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走吧。”
说完她就不再看杜昭,回过头快步追上了房牙,与他随意交谈起来。
杜昭心中思绪繁杂,却是忽然明白了尹遥那日的感受。
原来心底藏着的秘密被别人察觉时,不论对方是什麽身份,熟悉或信任与否,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回避和自保。
他自嘲地笑笑,没再跟尹遥搭话,只是默默跟在两人後面。
转租的铺子离沈记有点儿距离,中间又遇到意外耽误了些工夫,走走停停地终于到了门口。
尹遥正站在门外打量这家铺子,却听到身後传来一个满是惊喜的熟悉女声:“三娘,你们怎麽来啦?”
她忙回过头,亦是十分惊喜:“小罗?你怎麽在这儿?”
又朝罗珊娜身边看了看,见她的家夥事儿都在,尹遥这才恍然大悟:“你换到这儿啦?”
说起来罗珊娜之前摆摊儿时,挑的地方是离沈记很近的一处摊位,不过後来尹遥人手不够,便把她叫了回来。
最近铺子里人手够了,她才又能出来摆摊儿,只不过之前的位置已被人占了,只好换了个离沈记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