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绾一没注意他的小动作,忙不叠去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2019年4月4日,清明。
还真是,活见鬼了。
她在去给江知许扫墓的路上,一脚踏进了十年前。
那个,江知许还活着的丶十年前。
喜悦情绪後来居上,乔绾一攥紧手机,浑身都在发抖,豆大眼泪尽数落上手背。
“擦擦吧。”江知许给她递纸,顿了下,低声补充,“会好的。”
这语气像是早就知道什麽。
“你怎麽……”
“知道”没说出来,被江知许打断:“阿姨婚礼在什麽时候?”
婚礼?
乔绾一一愣,想起来了。
十年前清明节头一天,她从母亲口中得知即将二婚的消息,正因如此,她才赌气冒着大雨去陵园看望她父亲。
乔绾一生父是街坊邻居常挂嘴边的老好人,一年到头就没见他嘴角放下来过。
如果不是因为贪图一点生活费,大货车在高速路翻毁,连人带车,无一生还。
後来次年,母亲再婚。
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往後,五一举办婚礼。
出神间隙,布加迪拐进一处小区,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这停。”
进去被看见乔绾一从陌生男人车上下来保不准会被谁议论什麽,江知许带好伞,先下去撑开才绕到另一边。
让乔绾一下来。
“不用的,”乔绾一猜到他的意图,婉拒,“我自己过去就好。”
好像他是什麽可怕的外来物种,女生躲着视线连连後退,他的伞都罩不住她了。
沉默瞬息,江知许从鼻腔内嗤出一声气音。
是笑声,染着自嘲。
果然,她还是很讨厌他。
“我一开始,”雨珠砸碎尾音颤意,江知许垂眼看着她,把伞塞到她手里,“也没打算过去。”
那眼神直叫乔绾一凉意透心,比雨水还冷。
“……嗯。”
都见过他冷漠态度这麽多年了,早该习惯了,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难受。
乔绾一忍下,勉强笑着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江知许没应声,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雨雾。
回去路上,司机几番欲言又止。
快到家的时候,江知许说:“刚才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嗳嗳!”司机忙不叠答应下,觑着他脸色,“少爷,刚才那姑娘是谁啊?”
亲自送她回来不说,还在雨里等了一天。
车子即将熄火,司机都以为自己问题落空了,他家少爷在後面鬼一样哑声说:
“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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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乔绾一绕开水坑,差几米到单元楼,一声“阿绾”远远地从身後传来。
她立即止住脚步回头,身後女人撑着黑蓝格子的伞,两侧脸颊和脖子上都是被水打湿粘在上面的头发。
“这大雨天你去哪儿了,你要把你亲娘吓死啊!”
“妈妈……”再见到年轻模样的母亲,乔绾一鼻尖发酸,“对不起。”
白文锦眼圈红肿,估计也是刚哭过,拉着她进电梯上楼。
“是妈的错,妈妈不应该不考虑你的感受,你要是不喜欢,”白文锦擦了下眼尾,“妈都依你,妈不结了,就好好陪着你。”
父母结婚早,白文锦今年才三十多,往後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不可能为了她爸守一辈子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