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钦知晓以影九的性格,他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倾诉,也绝对不敢对自己提要求,但再多的言语安慰,都不如让这小影卫身体力行地感受到自己对他的喜欢,才能将他根深蒂固的自卑消散一些。
他将影九转了个面,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面对面地抱着他。
这是影九最喜欢的姿势。
蔺怀钦用手帕把狼藉打理干净,在亲密无间的距离里温声问他,“刚才,有不舒服吗?”
影九把脸埋在他肩上,摇了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谢恩,“…谢主上赐罚。”
太乖了。
乖得蔺怀钦心里发软,发疼。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後背,哄人的意味很重,“是我不好,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下次我会与秦公子,还有其他人保持距离,一定不让小九再胡思乱想,也不让小九再伤心。”
宽大的手掌抚着他的後脑,一下下地轻轻拍着脊背,“所以小九,不难过了好麽?”
影九怎麽也没有想到,他的情绪不仅没有被压制,被训斥,反倒得到了哄慰与排解。
心里的悸动再难控制,影九犹豫了许久,最终随着自己的心,回抱住了蔺怀钦,手臂贴合着紧实宽阔的後背,声音又软又轻,“谢谢主上。”
小影卫无师自通地学会撒娇了。
蔺怀钦腰腹发紧,眼神发狠。
真就玩火自焚。
背对着他们的影六什麽也不知道,他到现在还在回想着影七是如何亲他的。
不知道小七到了夜泉宗没,等他回来,要以欢迎他回来为理由,也亲他一下,这样应该不过分吧。
影六叹了口气,再次摸上自己的脸,像个留守老人一样,又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的夜泉宗主殿里,虽是白天,但主殿内依旧烛火通明,将日光完全隔绝在外,晦暗又沉寂。
燕淮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跪在床下,“主上,少宗主一行人,到了黄木寨。”
一听这话,刚起身的蔺迟玄就双目赤红,一脚踹在了他脸上。
“你当初是怎麽跟我保证的?路上截杀的人呢?那麽多次的截杀,都杀不了他一个人吗?”
燕淮挪动着膝盖跪好,垂头继续禀报,“少宗主身边的两个影卫,影六和影九,以一当十,我们的人,实在不是对手。”
蔺迟玄含混地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探身掐住他的脖子,“你的意思是,在你燕淮手下倾尽资源与心血训练出来的三十几名杀手,不如他手下的两名影卫?”
枯瘦崎岖的手指迸发出可怖的力量,燕淮脸色涨红,透不过气,垂在身侧的手指因缺氧而扭曲。
“我发现,自从我回来以後,让你做的事,你总是失手,总是失败,”蔺迟玄情绪激动,干枯瘦削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双鬼魅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燕淮,“是不是你,也跟谢引瑜一样,早就存了反心?”
稀缺的空气让燕淮抖的厉害,身体不自觉地抽搐,他用尽全力挤出一点声音,“……属下没有丶请丶请主上明鉴……”
蔺迟玄冷眼看着,直到燕淮濒临极限,他才松开手,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
燕淮倒在冰冷地砖上,後背一直未痊愈的伤口又被撕开,鲜血很快透了衣。
他跪趴着,整个人几乎要埋到地上去,声音哑的厉害,“……主上,跟在少宗主身边的影六,是外遣组影卫的佼佼者,决策和判断都是一流;影九更是影阁里百里挑一的影卫,身手极佳,他二人若不分开,我们的人很难取胜。”
“那就分开他们,这麽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怒火快烧尽蔺迟玄的理智,他拿过一旁燃了一晚上的烛台,把满满的蜡油倒在燕淮血迹斑斑的背上,“燕淮,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麽从一个影卫,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再灼热的疼痛都比不上可怖的回忆,他浑身都浸着冷汗,惊恐地看蔺迟玄把颤巍巍的烛火对准了自己的下腹。
知晓蔺迟玄什麽事情都做得出,燕淮连连磕头,“主上!求您高擡贵手!属下保证丶再也不会失手,求主上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蔺迟玄那张脸被跳动烛火割的诡异,他顿了顿,好似想起什麽,“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个叫影七的?”
怎麽可能忘记——
那天在井下,那个娃娃脸影卫,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向蔺怀钦宣誓。
卑贱到泥里东西也敢瞧不上自己。
从那天起,影七这个名字,早在他心里的生死簿上被重重划去。
“是…影七是影六的弟弟,是影六带进夜泉宗的。”
蔺迟玄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那他怎麽不跟着他主上,单独回来做什麽?”
燕淮回答不出来,稍有犹豫的瞬间,火苗就开始吞噬着燕淮的衣物,蔺迟玄喝了声,“说!”
燕淮满脸痛苦,急促道:“属下只看到他回了一趟玖宁院,不一会儿就急匆匆地往谢长老的住处去了,属下这就去探查,求主上饶恕——”
烛火被用力按在燕淮身上,在皮肤上发出喑哑的尖叫。
在燕淮不可控的抽搐中,蔺迟玄踢了踢他,“去,杀了他。要麽他死,要麽你死,懂了吗?”
话音刚落,燕淮又听到了蔺迟玄阴恻恻的低笑。
“等等,我改主意了。燕淮,我要活的,活的,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