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鹤城的所有都已经睡去,一切的一切,都陷入长久黑暗。
宋思听看着手机屏幕,上面弹出新的一条通话。
她看清楚上面的来电人,开口打断电话那头的黄炎,声音沙哑:“黄叔叔,我有电话进来,是……”
她顿了顿。
黄炎在电话那头微讶,也看了看时间,眸色闪烁,倾了倾身,问她:“这个点,是谁?”
“……李牧迁。”
宋思听盯着电话提示,念出上面的来电人姓名,末了,她对黄炎说:“先挂了。”
说着,她挂断和黄炎的通话,点了接听。
接通的一瞬间,她听见那边呼啸的风声,透过听筒传出来,回荡在寂静的室内。
眼泪登时控制不住,瞬间夺眶而出,宋思听捂住嘴,压着自己的呜咽哭声。
电话那头,李牧迁的声音挟在风里,仿佛下一秒就要飘散。
他说:“见一面吧。”
宋思听摇头,放下手,还没开口,就听他在电话那头接着道:“现在,我在东湖边上的步道等你,正对着小区门那里。”
说完,他不等宋思听回话,便挂断电话。
听着那声挂断的提示音,宋思听放下手机,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冲进李牧迁的房间,拉开窗帘,看向东湖方向。
夜色很深,东湖边上的路灯安静立着,在冰冷的空中落下一点点淡淡的黄晕。
往下,是树林遮挡,看不清步道,自然也看不见步道上的人。
不过往远看,东湖就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宋思听抹干最后一滴泪,合上窗帘,转身,出了房间。
回了自己屋子拉开衣柜,一件件将保暖的衣物往身上套,最后是一件长到脚脖的羽绒服。拉好拉链走出房门,看见茶几上摊着的那些东西,她走过去,一件件收好,塞回到盒子里,盖上盖子。
一切妥当,她环视一圈屋内。
仔仔细细看着这里,将每一处的样貌记在脑海,她闭上眼,敛回视线。
临出门前,差点忘记,又好在想起。
她拐进厨房,挑一把水果刀,套上塑料的刀鞘,塞进外套口袋-
第二天,宋思听就在家收拾着她从学校带回来的那些行李。
李牧迁本来提出要帮她,但是宋思听拒绝,催他去正常上下课。
她一个人,坐在客厅,将箱子一个个打开,能扔的扔,能卖的卖,剩下一些,需要留着的,就用快递寄回鹤城。
两天功夫,就把那些处理得干干净净,包括出租屋里她的东西。
宋思听和他提了,她办了退学,也就不待在冰城了,想搬回鹤城住,让李牧迁把房子退租,搬回宿舍,也不用多缴一份房费。
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睡醒的时候,不是商量,是已经决定好。
李牧迁闻言,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良久,最后,点了点头,缓缓说了声好。
他一直不会反驳她,一直顺着她的所有建议。
知道结果,但是看见他点头的那一瞬间,宋思听心里还是有点堵得慌,于是,匆匆移开视线,催他去上课,自己爬起来,绑了头发,开始着手收拾。
李牧迁的东西不是很多,行李也都很整齐,宋思听顺手帮他都整理了,也没费多大功夫,封了两箱,让他有时间带回学校宿舍。
三天时间,出租屋变得空空荡荡,宋思听挑在李牧迁不在的时候,没有打招呼,自己一个人买票,回了鹤城。
回了滨湖苑,房子门口,之前周曼茹弄出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楼道里充盈着一股浓浓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掩住口鼻,宋思听拿钥匙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对门邻居家的门也打开,看见她,邻居出门的脚步顿住。
转而,伸手从屋内玄关的鞋柜上拿出一瓶空气清新剂,对着她的方向狂喷。
宋思听明白过来楼道里的那股味道从何而来,于是快速闪进屋内,关上房门。
即使这样,也还是被呛到,她靠着门板不住咳嗽,咳到眼泪都出来,咳到浑身无力,咳到站也站不住,她靠在门边,渐渐滑坐在地。
埋首在膝盖,她抱着自己的双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痛哭出声。
当晚,李牧迁的电话打过来,算算时间,应该是刚放学,回到出租屋的时候。
他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而是语气如常,问她到没到家,吃没吃晚饭。
宋思听躺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一片黑,轻声应着:“到了,吃了。”
说完,她没有再开口,两人沉默好一阵,手机躺在耳边,她听见李牧迁到的声音从那边淡淡传出:“那好,早点休息。”
连嗯的力气都没有,宋思听睁着眼放空,直到不知何时,李牧迁挂断电话,世界又陷入长久寂静。
没关系的。
感受到肚子空泛的难耐,感觉到全身上下的疲惫,感觉到浓浓的困意,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很快就会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