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里,一个高大身影坐在床边,像石墩般一动不动地凝着床上熟睡的人。
五更刚至,那影子才略动了动,俯身将一枚炙热的吻落在美人眉间,随後消失在窗间。
第二日,天阴,迟有一场雨落不下来似的。
校场上,失眠了一夜的陆承骁内心烦躁不堪。
一整个早上,他都顶着一张黑压压的面孔,吓得底下人大气不敢出。
晌午过後,两匹马出了校场,走上了去皇庄的方向。
皇庄很大,村落多,农户多。
好在吴鄂聪明,哨探到庄上一处农户,屋里屋外摆了好些花盆,瞧着像陆承骁要找的地儿。
陆承骁没有去叩门,而是在对面农户家门口等着。
这麽光明正大地进庄子盯梢人家,免不得惹来些目光,尤其是他们待着这间农户。
吴鄂见陆承骁纹丝不动,像尊雕塑一样。
吴鄂颇懂些人情市侩,进去这户农家讨要了两碗水来喝,顺带多给了些银钱堵嘴。
很快,陆承骁就见到了沈玉临那张讨厌的脸。
沈玉临身着白色缎衣,出来搬院外檐下的花,他一眼就看到了陆承骁。
几年过去,熟人再相见,沈玉临有些意外。
毕竟上一次见陆承骁,是他被陆承骁打伤了脸,陆府李夫人拖着陆承骁上门来赔礼。
沈玉临作揖道:“陆公子,啊,不对,该是陆将军了。”
陆承骁牙关咬得紧紧的,这麽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厌极了沈玉临这副虚僞的作派。
扮猪吃老虎,和当初哄骗宋妤的样子一模一样。
陆承骁嘲讽道:“院子里养着这麽多花,沈公子还是那麽有雅兴。”
沈玉临不动声色道:“见笑了。”
陆承骁不喜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转瞬即逝的花罢了,沈公子如今境遇,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沈玉临闻言,略有疑惑地打量起陆承骁。
随着他眼珠轻转,即刻意会到这话里的意思。
沈玉临轻勾嘴角,气定神闲道:“有些花,就算只能开一夜,但只要开了,就能在心里一直开。”
咔哒一声,农户给的喝水陶碗被陆承骁生生捏碎了。
沈玉临不傻,看得出来陆承骁就是特地来找他。
他思忖着,素有耳闻二人恩爱,宋妤拒他也是那样干脆利落,是什麽事激得陆承骁找上门来?
若是因为这些昙花,那宋妤没和陆承骁说麽?
那又为什麽不说呢?
本也是清清白白的事。
还是说他们感情不和了麽……
出了皇庄,陆承骁策马奔回校场。
即使陆承骁不说,校场上的士兵无一例外感受到。
大将军气坏了。
进了校场的帐子,陆承骁直接一脚踢翻了放着兵书丶勘图的桌案。
吴鄂守在帐子外,听着里头的动静,不敢吱声。
陆承骁看着摔倒一地的东西,心中怒气难消。
沈玉临算什麽东西,也敢和他叫嚣?
从前就争不过他的废物罢了。
就算沈家不落难,再光耀个七八年,沈玉临同样争不过他!
更何况他和宋妤才是夫妻。
是他近乡情怯,又怕再伤了她的心,才这样让旁人钻了空子。
一想到宋妤,陆承骁的心中暴虐才逐渐平息。
他先前清楚宋妤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但他一向又是瞒不住她的,才迟迟不敢和她说,导致这些日子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吴鄂正在外头守着,听见里头陆承骁突然喊道:“吴鄂收拾一下,准备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