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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缘（第3页）

金玉居里，宋妤正在园子里查看梅花的花苞。

看这天气，约莫会赶在除夕那会落雪，宋妤今年移栽了金梅，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开花，她有些上心。

檀月从廊上走来，停至宋妤身侧，“姑娘，太太正吩咐人从老太太屋里搬东西，可是热闹。”

宋妤手中的剪子未停，修剪着多馀的花枝，“没闹开来麽？”

“太太遂了意，老太太推了事，看样子不会再闹了。”

檀月回完，又道：“太太为着给七姑娘添嫁妆，才费这麽大劲拿到手。可那些东西也应该是给姑娘的……”

宋妤剪下一条瘦长枝条，说道：“只要这院子平平静静的，我就万事大吉了。”

既是挨日子，风平浪静才不会波及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地撑多久了。

突然，花园角落里，传来一阵小声的哭泣。

宋妤回头问道：“怎麽有哭声？”

檀月闻言，四处望了望，看见不远处藏在花盆後的丫鬟，“姑娘，好像是那个叫绿苔的丫头。”

“哪个？”

“就是因为她，露枝同张嬷嬷吵了一架。”

宋妤略略想起一些。

檀月扬声道：“绿苔，过来。”

正缩成一团，垂眼抹泪的绿苔激灵了一下，她扭头，发现夫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绿苔顾不上擦泪，匆匆提起裙子就跪了过去，“扰了夫人，是奴婢的过错。”

宋妤将手里的剪子递回给檀月，“怎麽躲在园子里哭，谁欺负你了？”

檀月当时的安排，宋妤觉得还不错，不算苛待了这个小丫鬟，而今她却躲在这哭，倒叫人看不明白。

绿苔欲言又止，却又觉得刚巧是碰到夫人了，她不如搏一搏。

绿苔猛磕了几个头，说道：“求夫人救命，快到年节了，府里每年都会出个单子，为着府里小厮和丫鬟的婚配，奴婢才刚进府，原是不会进了单子里去的，可姨妈——张嬷嬷特提点了外管事的，指明把我写上，可我并未到配人的年纪……”

宋妤没说话，檀月出言问道：“可知让你配给谁了？”

绿苔回道：“张嬷嬷的小儿子，在国公府里看庄子的。”

檀月不动声色道：“这事张嬷嬷办得确实不妥帖，但说来也是你们亲戚间亲上加亲的喜事，且夫人不管府里的事儿，你应该去求求太太才是。”

宋妤素来不管家理事，本就是这些奴才们姨妈侄女之间盘算的事，她并不打算插手。

绿苔不甘心，含着泪往前跪挪了几步，“夫人，我知道您心好，不愿理会院子里的事，我是张嬷嬷的侄女，院里也都以为我是同她一条心的。”

“可我投身到府里来，实是家里困难，七八个兄弟姐妹等着吃穿，姨妈说我生得好，来府里做活，能讨主人家欢心，乡下家里也就能过得好。”

却没想到这张嬷嬷早早就打算好了，要将绿苔配她那喝酒赌钱丶养一屋子老婆小子的儿子。

绿苔鼻头丶眼尾哭得嫣红，有些美人落泪的意味。

宋妤看在眼里，轻笑一声道：“你可知道你姨妈要你讨什麽样的欢心？”

绿苔脑袋一懵，才知说错了话，但她咬了咬唇，诚恳道：“知道，但是奴婢绝没有攀龙附凤之心！做家奴的，一辈子都该为了主人家，奴婢有私心，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嫁个喜欢心悦的好人家。”

宋妤觉得这话倒新奇，“可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世。”

绿苔坚定道：“能闯出来一次是一次，奴婢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平白栽了旁人的算。”

良久，宋妤说道：“知道了，把眼泪擦擦，下去吧。”

绿苔一听，觉得这事有了活路，又磕了几个头才离去。

檀月扶着宋妤回房，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真要帮那丫头？”

宋妤叹道：“你看，花一样的年纪在这吃人的府里，还是想努力开得漂亮，这样珍贵的花，不该轻易折了。”

檀月了然，又担忧道：“可府里奴才婚配的事是二门外作主，姑娘您不管家，怎麽去说这事？”

“太太不是说殷家什麽都没有，要含宜多带些丫鬟婆子过去，只怕人数不够，还要去街上买。我做嫂嫂的，送两个人过去，含宜若是愿意收下就收下，不愿意也是花的劫数。”

檀月一听，心里也有了数。

虽说金玉居的奴婢，主子要怎麽发落都是主子的事，但若是张嬷嬷闹起来，不足岁的丫头配人本就是不占理的事，檀月也能堵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