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骁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随後,他又松了松面色。
生气也好,闹别扭也好。
都好,都好。
眼下她还在他身边,他还有什麽所求?
一切尘埃落地,他们还有很长的时日。
丫鬟又道:“公子可要沐浴?厨房已备好了水,公子现在去浴房麽?”
陆承骁听得眉头紧蹙,大手不耐一挥,将丫鬟们遣走,自己去了浴房。
常年在外作战,陆承骁早不大需要人伺候在旁。
待陆承骁沐浴更衣,回了正屋,换了一身清爽些的武官官服出来,日头已经半落山头。
半个时辰前,宋妤才用过不算午饭的吃食。
本该回来就吃的,但那会宋妤过了饿劲,又一肚子火,吃不下东西。
宋妤此刻在屋里闭目养神,听见外头的动静,好像是陆承骁收拾停当,要进宫去了。
宋妤眼皮都没掀一下,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了。
亥时四刻,陆承骁才从宫里回来。
金玉居里,东厢房还亮着灯。
陆承骁一身酒气,但他的脑子仍然清醒无比。
他没有进屋,只站在院子里,透着烛光,久久凝望着窗纸後面的那抹倩影。
他的眼神完全不如白日里那般活络,浑身散着沉沉死气。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当年兄长何以见得会说大权独揽之下,是身不由己。
房里,春桃从外间走进来,问道:“姑娘,还不睡麽?”
宋妤盯着面前的窗子出神,春桃一出声,她立时垂眼看向手中的书,手不自觉抚向鬓发。
“过会儿就睡。”
春桃来到宋妤身边,不免看到宋妤手中的书。
她纳闷道:“姑娘怎麽看起兵书来了?”
宋妤轻咳一声,“随便看看。”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小厮的惊讶声,“公子怎麽站在院子里?厨房做了醒酒汤,公子喝了再睡吧。”
春桃面上一喜,看向宋妤,“公子回来了,姑娘……”
宋妤低头不语,翻了一页书,继续看着。
春桃不好再说什麽,住了嘴,拿起小木几上的剪子,擡起烛台上的灯罩,剪下了一小截烛芯。
屋外也没了动静,春桃在屋内瞧着,正屋亮起了灯。
到了子时一刻,宋妤还没有要睡的意思,春桃有些坐不住,又来劝。
“姑娘这几日都睡得不安稳,正屋都已经熄灯了,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春桃的本意是,陆承骁回来得晚都已经歇息下了,宋妤却还这麽熬着。
宋妤在听到正屋熄灯几个字,一双水瞳似载了雾气般。
她的眼眸轻转,瞥到兵书上一段皇帝与臣子的话。
‘得卿如此,是我朝之幸,宏图大略,指日可待,何处不用将军?’
混沌的脑子霎时明朗起来,一颗心也跌落谷底。
宋妤自嘲地笑了笑,素手翻卷着书页,随後弃掷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