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氛围着实古怪,陆含宜踌躇之下,问道:“郎君今夜要歇在这儿麽,我让她们将外间屋子收拾出来?”
殷令宣沉默不语。
片刻後,他捏着茶杯,淡淡地说道:“夫人刚刚是要同意母亲将殷如翠说给我做二房麽?”
陆含宜:“……”
其实吧,她不知道是要娶个二房,若是娶二房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别说国公府不答应,就是陆含宜自己也接受不了。
但如今她和殷令宣现下这情况,她无法为殷家诞育後嗣,日後肯定要为殷令宣收几个侍妾的。
陆含宜咬了咬唇,说道:“其实,郎君早晚要纳妾,像如翠表妹这样知根知底的,收了房做妾室也稳妥。”
话音一落,屋里静了半晌。
“我和她之间什麽都没有。”殷令宣放下茶盏,声音沉沉,“夫人早点休息。”
说完,人就甩袖出去了。
陆含宜看着那茶盏边缘有茶水洒了出来,而那茶盖更是盖得歪斜。
这对于殷令宣那样一丝不茍的人说,十分不同寻常。
陆含宜心中莫名升腾起一个念头。
殷令宣好像生气了。
都打三更了,夜色浓黑如墨。
女人细长指尖解着外衫的衣扣,越发困怠的眼眸里浮起疑惑。
可是,他气什麽呢?
翌日晌午。
宋府,雪柳阁里,宋妤临窗而坐,写写画画着。
檀月进来撂起内间帘子,一边说一边将帘子紧扣住,“姑娘昨日是不是买了个人回来?那丫头正在院外等着见见姑娘呢。”
宋妤停了笔,有些讶异,“这麽快?”
就算给了银钱,但料理後事还是繁琐费时日的。
花萱在院外等了许久,才得了吩咐进内屋去。
进了里间,花果香气浓郁,珠翠挂帘随着人走动碰撞,带过一阵叮当响。
见着熟悉的身影,花萱下跪叩头,“多谢小姐,小姐仁心,救我于水火。”
宋妤擡了擡手,檀月去扶人。
花萱一副干练素净模样,看着就像是干活利落的人家出来的孩子。
宋妤说道:“昨夜仓促,你若是改了主意,我还是能叫人送你回家去。”
花萱擡头,坚定道:“小姐恩情,奴婢花萱无以为报,愿意侍候小姐一辈子。”
宋妤:“……”
宋妤眼皮跳了跳,心中藏了一丝微妙古怪。
宋妤又问道:“你若铁了心也罢,你识不识字?会不会针线?或可去宋家铺子上做个绣娘?”
花萱眼中突然带了泪,声情并茂地说道:“奴婢既不识字也不会针线,往日都是做做杂活,父亲离世,我已是孤身一人,一介女子留在家中,只怕会被亲戚邻里算计买卖了去。”
宋妤略一思忖,“也罢,你就进府来吧。”
宋妤不再多言。
可巧春桃进来,手里拿着个东西。
她在外间,没发觉屋里这麽多人,直道:“姑娘,是沈公子的信。”
一进内间,数目相对,春桃立时止了话,有些窘迫。
宋妤摆了摆手,“无事,檀月带花萱先下去调教调教。”
花萱眼睫微动,点头称是。
屋里一下空了许多,宋妤接过春桃的信,看了两行。
沈玉临一行人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去了汤阴县,此番来信是为了说明一切安好,另外就是感激宋妤的话。
宋妤搁置一旁,并不打算回信。
屋檐环廊,除尘洒扫。
宋府的下人们如常做着本分的事,进出采买,侍奉主家,上夜点灯。
入了夜,万事俱歇,主人家都休息了。
雪柳阁里静悄悄,桌案上随意放着的一叠信纸突然被微风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