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临见她去拿桌上的茶壶,忽然起身,“壶子里的茶是冷的,还是我去烧一壶来吧。”
宋妤见他略有靠近,吓得也站起来,“没事,我不喝了。”
沈玉临见状,眸子黯淡许多。
他很想捋一捋并不存在的宽袖,可他昨日还是个下九流,今日也不过是个配不上她的卑贱之躯。
片刻後,沈玉临揪着衣袖,低落道:“我……我不脏的。”
除却那副他曾经十分痛恨的好皮囊,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能让她接受他的理由。
宋妤意识到沈玉临说的是什麽意思後,她的脸颊莫名微热起来。
这说的什麽跟什麽啊!
宋妤只得挪开眼神,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林澜玉她会错意了,我只是想帮帮你,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已恢复了自由身,从前种种就不必再提了,好好过日子便是。”
沈玉临眼睫一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她真的什麽也不贪图吗?
沈玉临心中没有答案,他有五年没有见过宋妤了,他不知道宋妤如今会怎麽看他。
在教坊待了五年的他,已经很会揣摩人心丶讨好他人。
于是,沈玉临试探地说道:“这样的大恩大德若不报答,心中有愧,但我现在命如草芥丶贫无立锥之地,如果……如果是小妤,我愿意的。”
宋妤眉头轻蹙,制止住他再说些荒唐的话出来,“沈玉临!”
她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着。
“任谁遭遇了这样的变故,都难以承受,我本意让林澜玉将你安排你住得远一些,远离京城是非,却没想到闹成这样。”
“岭南汤阴县有我母亲娘家的姐妹在那做生意,你若愿意去,我便着手为你安排。那里离京城很远,去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比守着放不开的过去要好。”
岂止是远,岭南汤阴县近乎毗邻外邦,但眼下,离开京城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从人人称赞的沈家公子沦落成戏子,沈玉临的脸面和尊严早就碎烂了丶发臭了。
多少个日夜他渴望逃出生天,如今有人给了他唾手可得的选择。
沈玉临顿时为自己试探她的卑劣心思感到羞愧难当。
这可是宋妤啊。
他在宋府跟着宋父读了多少年书,就认识了宋妤多久。
他怎麽能怀疑她呢?
沈玉临眼中恢复沉静,嗓音却颤抖非常,“可我,无以为报。”
这一次,是沈玉临真切且绝望的回应。
宋妤认真道:“当年沈家出事,我父亲就一力劝谏圣上,我是他的女儿,帮这点小忙不算什麽,沈玉临,我多少对你也心有亏欠。”
当年宋沈两家临定亲时,宋家变了卦,才有了後来的宋妤嫁进定国公府。
沈玉临意识到宋妤说的是二人那连礼都没过的说亲。
他怔愣擡头,望见宋妤的眸子那样亮,神情那样的坚定。
沈家获的是重罪,事关钱税,任何一个被牵扯上的人家都要被拉下水,只有宋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伸手援助。
如今,也就只有她,到了这步田地,还愿帮他。
沈玉临收回心绪,轻声回道:“多谢。”
待宋妤再回围场。
林澜玉坏笑道:“怎麽这麽快?他不行啊?”
宋妤捏了一把好友的脸,“你可真是,再这样我就同你翻脸了。”
“怎麽了嘛?”
“他会离开京城,後边的事,我来安顿吧。”
“啊?”
“我和陆承骁的事,你别担心了,我已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