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汤阴县崔氏回的信也抵达京城。
宋妤将手中信叠了叠,看向外头庭院里开得正盛的花丶长得郁郁葱葱的草叶。
她心下打算着,该去一趟皇庄了。
农舍里,沈云意正替兄长晾晒刚画好的画。
宋妤便是这时候到的。
马车停在庄头,她下车步行至此,身边就带了一个春桃。
主仆二人素衣简行,就像个串门唠嗑的邻里一般,悠然就踏进了满是昙花盛开的草屋。
这是沈云意住到郊外後,第一次见到宋妤。
“妤姐姐。”
沈云意十分拘谨地唤着来人。
她知道是宋妤和昭平郡主救了他们一家,心里是感激的。
但她年岁小,从前也与宋妤不算亲厚,只是因着兄长的缘故,说过几次话,下过几次棋。
宋妤点了点头,随意问道:“你兄长呢?”
“在屋里作画呢,我去喊他来……”
“不必,我进屋找他。”
屋里的沈玉临握着笔,迟迟未沾墨。
听见宋妤要进屋,他立时回过神来,重新拢聚心思在画上。
宋妤进了屋,就看见挂了一屋子的各色昙花图。
她不禁凑近了细细端详起来。
沈玉临擡眼便看见一水绿衫玉簪的女子。
他放了笔,柔声道:“小妤,你来了。”
宋妤道:“你竟画了这样多,我养的那些画师可派不上用场了。”
“小妤的要求,我必全力以赴。”沈玉临说完,又轻轻地笑了笑,“……何况,只是画些花而已,我平日里也无事可做。”
宋妤说起正事,“你们身份比较特殊,从京中派人送你们走,不是自己人又不大放心。汤阴县那边来了信,说已安排妥帖,接你们的人就在路上了。如今画也差不多了,正好能赶上和你母亲妹妹一道走。”
沈玉临闻言,眉眼微微轻蹙了一下,倒也没说什麽。
宋妤再度细看起画来,想起外头开了满院的花,她叹道:“不到六月,昙花就开了,想来花也不愿让你迟了去。”
女子的话音如玉珠滚落。
沈玉临略微失神,喃喃道:“我愿意误在这儿。”
这些日子,他听到了一些消息丶闲话。
他从不是个会胡思乱想的人,向来只信力所能力和既定事实。
但自从再次遇见宋妤,关于她的一切,都让他心思难安丶扰绪繁杂。
沈玉临不清不楚的话惹得宋妤转头看了他一眼。
而沈玉临就这麽有些痴愣地注视着她。
屋门口起了声响,是沈云意进来送茶,堪堪打破二人之间古怪的氛围。
“妤姐姐,有些招待不周。我们这里没有什麽好茶,都是庄里种的,允了我们去采摘,拿回来晾晒,炒出来的茶。”
宋妤道:“没事,我向来也不爱喝茶,解渴罢了。”
沈云意放了茶,看了看沈玉临,又看了看宋妤,很小声道:“那丶那我先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两人。
宋妤神色如常地坐下,拿着茶盖刮蹭着茶碗沿,喝了一口热茶。
她冷静地撕开二人之间的那层微妙,说道:“沈玉临,当年宋陆两家结亲,是因为我要嫁的那个人只会是陆承骁。”
沈玉临眼神闪了闪,玉骨般的手藏在桌下握紧。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