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那府里没敢多吃,宁喜和阿默肚子都还空着,况且两人都是干活的人,多精致的佳肴都不如两大碗米饭配一荤一素来的痛快。
阿默很快就把饭烧好了,两人吃了一顿沉默的午饭。
铺子里的鱼今日都卖光,下午不用做事,身上的汗黏糊糊,宁喜不舒坦,想洗个澡再去午睡。
天气这麽热,宁喜想洗冷水澡,但怕生病就好几日都做不了生意。
每日早上宁喜都会放一桶凉水在日头下。
木桶里的水约莫晒到太阳快下山,那水都还是滚烫的,不仅不废柴,用来夜里洗澡最合适不过。
但这会中午,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水没晒热,宁喜打算烧半桶热水兑凉水,冲个澡。
阿默看见宁喜忙活起来,探头缩脑地想帮忙。
宁喜被烦得将瓢往水缸里一丢,说道:“去烧热水,我要洗个澡。”
看着阿默言听计从地开始舀水丶烧柴。
宁喜真是觉得,让他干活他就高兴。
宁喜坐在厨房门口等热水,阿默坐在竈前,面色被竈火印得红润,汗珠子如豆大。
宁喜托着腮,扫了阿默一眼,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蒲扇扔给了他。
阿默一愣,拿蒲扇扇起了竈火。
宁喜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不热吗?自己扇扇风。”
阿默愣了会儿,然後握着蒲扇嘿嘿地笑。
热水烧了足足有一桶,宁喜只用了半桶。
洗完澡,她换上干净衣服,在屋檐下擦头发。
看着靠在门框边昏昏欲睡的阿默,宁喜踢了踢他,将人弄醒,下巴扬了扬,“一身臭汗,洗个澡去屋里睡。”
阿默眼睛一亮,看着宁喜好像不生气了,还这麽关切自己,心里又暖烘烘的。
但阿默没有立即起身,只是踌躇着,宁喜觉得奇怪,一边将湿发梳顺,一边问道:“怎麽了?”
阿默神态羞怯,有些不好意思地比划道。
‘我们成亲好不好,我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不让你那麽辛苦。’
宁喜一瞪,“早上没和你说明白,还是你装糊涂?你再说这种话,等会儿你老子打上门来。”
阿默的亲爹不喜欢宁喜,既因为当年他将自己的孩子送养给宁喜爹娘,後来娶的媳妇没生出儿子,又把阿默要了回去,被村里人笑了许多年;也因为阿默的亲爹觉得,宁喜克死了她自己的爹娘,身带厄运,也会克了身边人。
阿默猛然摇头,继续比划道。
‘他早就不是我爹了,当年是阿爹阿妈让我走的,现在我不会再走了。’
‘你刀子嘴,豆腐心,也不会让我走的。’
这里的阿爹阿妈是宁喜的爹娘。
当年阿默他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宁喜家门前哭着喊着要把儿子要回去,说老了死了家里没个男丁守孝哭坟,闹得不可开交。
宁喜的爹娘那会儿盘算着就要来罗城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没有计较早前抱养阿默的时候给出去的银两,就让阿默他爹把阿默带走了。
宁喜和阿默就这样分离两地,有个两三年没见了。
後来,阿默长个儿,抽条发芽,腿长得老长,会走好几里路到镇上,坐别人的驴车来罗城找宁喜。
起初宁喜还会让阿默住在自己家,後来阿默爹来抓过一次人,闹得整条巷子都知道阿默从前是宁喜的童养夫了。
阿默再偷偷来,宁喜就不留人了,而是拿起笤帚赶人。
可宁喜赶他一次又一次,阿默就一次又一次来找她。
没有地方住,阿默就自己在县里找包吃包住的活儿,就为了能隔三岔五来看看宁喜,在她的铺子里帮帮这个丶忙忙那个。
禾生巷里,这个时候许多人家都已经吃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