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雪阳听了,想了半响,道:“你就在玄庆宫长住,你与瑞圣感情好,让瑞圣带你各处游玩,这二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瑞圣连声道好,白琼应下。三人来到玄庆宫前,擡头看见“玄庆宫”三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侍者垂手恭立,三人进了宫门,迎面而来是一座金黄色的大殿,红玉为柱,琥珀做楣,水晶为窗。
一行沿着左边的游廊,穿过角门,又走了一段路,不复刚才的轩昂俊丽,多是精巧华美,又杂有山石花木。
“前面是办事的宫殿,忒没意思,後面才是居住的宫殿,就和人间的宫殿布局差不多,不知是天上学的人间,还是人间学的天上。”瑞圣松了长兄的手,探着身子和白琼说话。
白琼道:“人间不如天上精巧细致。”二女渐渐落在後面,齐雪阳在前面带路,满面笑容。
三人走上一处白石拱桥,周围的杏树如云蒸霞蔚一般,灿烂辉煌,热闹无比。
穿过杏花林,进了牡丹花圃,姚黄赵粉竞相绽放,蜂绕碟恋,花香扑鼻。
“瑞圣爱扑个花儿蝶儿,宫中种的花草多一些。”齐雪阳笑着介绍道。
白琼笑赞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神采昳丽的牡丹,长兄想必也是个爱花人。”
齐雪阳笑着摇头:“什麽爱花不爱花的,都是讨来的。这牡丹是向葛巾天妃求的,侍弄花草的人也是跟东君宫中的花匠学的。”
瑞圣补充道:“东君是东方帝君,葛巾天妃是东君的妻子。”白琼点头,过了牡丹花圃,走进古柏林,流水声渐渐大起来,愈发显得幽静。
柔风袭来,夹杂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怡人清香,与松柏寒香不同。
又走了几步,隐约可见奇俊起伏的假山,三人拐入小道,豁然开朗,溪流绕着假山而去,旁边矗着一株枝干斜出树冠苍翠的奇松。
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一位丰神俊秀的男子正坐着摆棋,听到脚步声擡头。
齐雪阳一脸笑意,领着两妹妹,迈着矫健轻快的步子过去介绍:“长蘅,我妹妹带着小妹回来了!”
白琼擡眸见这位名叫长蘅的仙人头上戴着洁白玉冠,穿着明黄江崖海水卷云纹袍,外罩砗磲璎珞衣,骨秀神寒,一双眼睛格外湛明沉静,姿仪秀逸,指间捏着一枚黑棋。
“瑞圣玉京,这位是中天帝君长蘅仙君。”齐雪阳笑道:“他是我的好友,你们不用见外,长蘅,是吧。”
长蘅笑着起身,附和点头,瑞圣和白琼忙行礼拜见。
“这个是瑞圣。”齐雪阳指完瑞圣,又看着白琼对长蘅道“这位是我新认的小妹,黎山老母门下,青城城隍白琼,字玉京。”
长蘅看着白琼笑说:“没瞧出你竟然是位小城隍,人间竟然还有这样灵秀的人物。”
“仙君谬赞了。”白琼走进了,才发现刚才那股怡人的清香源头竟然在长蘅身上,心中赞道,仙人之姿莫过于此。
齐雪阳急着与妹妹好生说话,道:“瑞圣和玉京几百年都未曾休沐过,我带她们回去安置。”
说罢,就领着两人往前走。白琼脑海里都是如明月般的长蘅仙君,不觉回望一眼,恰好与长蘅四目相对,不由得红了脸,忙扭身跟上瑞圣。
长蘅回身坐下,刚才齐雪阳打乱的棋盘已经恢复原状,他将手中的黑棋置入棋盘中。
黑棋胜了。难道他刚才要怀疑孟阳赖棋。
齐雪阳将白琼安排在凝翠楼,笑说:“凝翠楼临山水而建,西边游廊与曲桥相接,沿着东侧石阶直上二楼,登高修炼赏月最适宜。”
“叨扰长兄了。”白琼送走齐雪阳和瑞圣,在仙娥的簇拥下了进了凝翠楼,坐下歇息。
仙娥送来甘露香茗仙果琼浆,白琼一面吃,一面心里存着事,一时怔住了,随後笑起来,拿起仙桃啃起来。
“听闻王母娘娘有个蟠桃园,什麽时候能吃上才好。”白琼心道。
中午,仙娥过来请白琼赴宴。白琼去了,只见长蘅仙君也在。
齐雪阳热情说:“瑞圣和玉京都是从凡间过来,咱们也按凡间的规矩来,今日为二人设个接风洗尘的宴会。”
齐雪阳和长蘅坐在上首,白琼和齐庆云分坐两人下面。白琼原以为玄庆宫的规矩与凡间不同,少不得要瞧瑞圣行事,免得出丑。
但没想到瑞圣如凡间一样,瞧了两眼,白琼也不管了,只按自己的节奏来。
只是隐约感到上面的目光频频扫过自己,白琼心中窘迫,难道自己举止失仪了?
擡眸间,白琼见斜上首的齐雪阳亦步亦趋跟着瑞圣,调整自己用餐的仪态。
白琼顿时明白,暗笑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也对齐雪阳这位长兄多了几分亲近。
用罢饭,齐庆云拉起白琼,小声道:“我带你去逛逛庆恭天。”白琼点头,两人向长蘅齐雪阳告辞,胳膊挽着胳膊,亲密地出去了。
瑞圣将折过的花丶挠过的树丶抓过的鱼,爬过的假山……都热情地和白琼说了,仿佛要把少年的经历在好姐妹身上再过一遭似的,直到晚间才分别睡去。
两人虽是仙体,不睡亦无妨,但因为受人间熏染,习惯人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今夜,白琼不知为何却是睡不着。她推开窗户,凉夜如水,金灿灿的月亮离得近近的,隐隐可见上面的桂树琼枝以及广寒宫阙。
夜风袭来,万籁俱静,偶然传来水鸟从水面掠起的声音。白琼两个胳膊竖起起来,握着拳头托腮,看着与凡间大为不同的月亮出神。
忽然,一阵悠远的琴声漾着水声传来,白琼不由得站起来,道:“《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