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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广泽城

自从进入东州以後，天气逐渐晦暗丶黏湿，时常有暴雨或者冰雹，庄稼被毁去大半，饥荒频发，路多饿殍，甚是凄惶。

因为暴雨的关系，山上会发生冲流，所以白若他们不能在山中居宿，只能往城中住店，但因天气原因，庄稼不能收成，商贾无法往来，所以物价飞涨，草屋小店的一餐一宿都快赶上西州一等的客栈了，也是鲜有人来，所以得着来住店的便使劲儿盘剥，家家如此，不吃不住也难，所以虽知上当也只能忍气吞声，幸好鑫镶给的首饰还能维持。

只是这样的光景，令聚宝儿失去了对旅途的兴趣，越来越不耐，开始有白若丶班虞哄着尚能忍住，但到底是小孩子，又是娇宠惯了，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爆发了，说死不再前行，倒不闹着回家，因为也知道母亲不会放任他半途而废，所以一心要去海外探险。

荧惑一直冷眼旁观，乐得看他混闹得丑态百出，直到白若的声音带了哭腔，才走过来，将坐在地上蹬腿儿的聚宝儿一把拎了起来，沉声威胁道：“你再胡闹，我就把你绑在箭上射到天上去！”

这可惹恼了班虞，立刻大吼道：“大胆！敢冒犯我家小主！”

说着往腰间一探，抽出钢鞭照荧惑劈了下去，从西周出发到现在，荧惑对这对主仆早就心存不满，正好借机出气，于是拎着聚宝儿和班虞打斗起来，只是二人都还算清醒，明白无论如何不能坏了往不周山的大事，所以皆不使要命的狠招，但让对方挂点儿伤还是非常乐意的。

聚宝儿裹挟在他二人中间，被荧惑甩来荡去，反而甚觉有趣，手舞足蹈的给班虞加油，骂荧惑拱火，耍得不亦乐乎。

只有白若认真着急拉架，想拉开他们，结果不慎被一记掌风击中，跌出一丈开外扑倒在地，荧惑立刻将聚宝儿向班虞一甩，奔到白若身边扶起她问道：“伤哪儿了？！”

白若倒没受什麽重伤，只是擦伤渗出血来，但她皮肤白皙细嫩，所以就显得血色格外扎眼，又因心中委屈，眼里蒙了一层泪光，更显得可悯可怜。

荧惑和聚宝儿见她如此，都吓坏了，聚宝儿赶紧细声道：“姐姐很疼吧？姐姐别生气，我再不闹了，都听姐姐的！”

白若闻言大喜道：“真的？你好乖！姐姐一点儿都不痛了！”

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聚宝儿也真的安静了许多，倒不是他幡然醒悟，而是沿途越来越萧杀的境况让他没有闲情胡闹了。

灵犀一路指引，这一日终于来到了东州的广泽城，这里原是森国的都城，也是垚夏建国後东州的首府，但五百年前，因为东州王叛乱，事後皇帝便将东州首府迁往望海城，广泽城则变成了收押犯人和犯人眷属的地方，几百年演变下来，这里的百姓成了东州最下等的人。

白若一行刚走近光泽城就吃了一惊，只见城门守备森严，两边除了守城的士兵，还有十几个披枷带锁示衆的犯人，一个站笼里的犯人已经死去腐烂，城墙上也挂着一排小木笼，装的都是狰狞的人头，有的还滴着血，引来成群的乌鸦盘桓鸣叫。

聚宝儿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不禁呕吐起来，班虞赶紧帮他摸抚後背，一边向白若抱怨道：“这种地方会有承灵者？你别是感应错了吧？”

白若道：“不会错，是这里，青龙承灵者应该就在城中。”

荧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城，找到承灵者，速速离开此地。”

在城门口，他们被严格盘查了好一会儿，直到白若记起大祭司曦芒曾给她一块法牒，说是如遇官府方面的事拿出即可，一路上没有用到，所以几乎忘记了。

城官拿着法牒检视了许久，才叫过一个兵卒道：“带他们去官驿！”

说着又使了个眼色，兵卒会意，向白若他们道：“跟我走吧！”

广泽城中没有楼阁，皆是平房，而且每一间大小都一样，门窗也一样，颜色晦暗，低矮逼仄，毗连在一起犹如牢房一般，所以放眼看去极为沉闷丶压抑。

路上行人不多，皆沿着墙根默默行走，衣服也毫无色彩可言，与房舍混沌一起，若不动的话，很难看出有人在那里，表情也是麻木丶萎缩，不与人对视。

班虞怪道：“这些人是被做法吸了魂魄吗？怎麽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的样子？”

聚宝儿玩儿心又起道：“看我用法宝，什麽人看了都立刻精神！”

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金麒麟挂佩，向路中间一扔，当啷一声在沉寂中显得格外震耳，但意外的是，没有一个人去捡，甚至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只有领路的兵卒严厉的瞪了他们一眼，班虞只好捡回金麒麟重新给聚宝儿戴上。

荧惑揶揄道：“看来不是什麽人看到金子就精神啊。”

聚宝儿气道：“那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