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便看到界门前黑压压一片,几乎所有的焱族村民都聚集在此了,炣儿拉着白若挤到前面,向外张望,刚看了一眼,白若就吓得伏在了炣儿肩上。
那尊首道扔下的雕像,此刻满嘴是血,脚下是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僵尸,枯槁狰狞,从衣着上看像是出自结界中的焱族村人。
突然,人群中挤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哭喊着“阿爹”就要往结界外扑,站在最前面的荧惑一把拉住男孩儿,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小男孩儿拼命挣扎,疯了一样踢打荧惑,荧惑不躲不闪,也不看他,只盯着外面的动向。
炣儿跑过来抱住男孩儿,拍打着他的背安抚着,好一会儿,男孩儿才无力的伏在她怀中哽咽抽泣。
荧惑突然附身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子儿,眨眼间分别掷向结界外的枯草丛和乱石堆,只听几声惨叫,几名道士连滚爬了出来,有的捂着胳膊,有的捂着腰腹,有的抱着腿翻滚,狼狈的相互搀扶着跑下山去了。
有焱族人喊道:“是首观的道人!”
长巫面色凝重的沉思片刻,吩咐几个壮汉出去,将死尸在结界外就近掩埋了,又对荧惑使了个眼色,荧惑跟着出去,在死尸身上仔细翻检了一番,回到结界,冲长巫摇了摇头,长巫面色更加难看。
炣儿凑到长巫跟前,悄声道:“阿爷,是不是琉……?”
长巫示意她不要再说,然後怜悯的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对炣儿道:“送回去吧,告诉公养屋的嬷母们,好好照看他。”
炣儿应了,抱着男孩儿离开,长巫又令族人散去,只剩荧惑和白若,白若像被定了身一般,惊魂未定的看着结界外的雕像。
长巫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白若回过神儿来,惶惑道:“那个人……是焱族人……为什麽会这样?”
长巫微微叹了口气道:“此人一向品行不端,刚被逐出焱族,我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恐怕……”
长巫没有往下说,神色中却现出担忧,白若看看长巫,又扭头再看雕像,上面凝结的血触目惊心,白若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站立不稳向後倒去,荧惑探手扶住了她,同时将手中剩下的最後一枚石子甩向雕像,只听噗的一声,仿佛击中的不是木头而是肉身。
荧惑和长巫皆大吃一惊,对视了一眼,长巫微微摇了一头,暗示他不要说,然後向白若道:“白若,你怎麽了?哪里痛?”
白若掩饰道:“没事,可能是站得久了,有点儿晕……”
长巫道:“想是你昨日元气损伤未复,刚又受了惊吓,我们回公屋吧,我再给你诊察一下。”
白若应是,跟着长巫和荧惑一起回到了公屋,刚在火塘边坐下,炣儿就跑了进来,惊慌道:“阿爷,我问了小炊,他阿爹没有将祖传琉璃给他,我又去他家翻找了几遍,也没有!”
荧惑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长巫沉声道:“你做什麽?”
荧惑急道:“琉璃一定在首道那儿!他们安排了这一切,刚刚那几个道人不就是证据?我去找他要回来!”
长巫道:“你这证据只有我们自己看到了,再说他们随口编个理由搪塞,你也无法,稍安勿躁,多加人手看护结界,且看他之後有什麽动作再说。”
荧惑无法,只好作罢,白若忽然想到长巫说过,焱族祖传五代以上的琉璃可进出结界,刚要发问,长巫却要为她把脉,只好咽了话,片刻之後,长巫把完脉,点点头说道:“元气虽尚未复原,但并无大碍,三两日便可恢复如初,我看,你和荧惑即日就出发吧,不要再耽搁了。”
荧惑腾的一下站起来说道:“我不走!首道不会善罢甘休,我不能走!”
长巫呵斥道:“不行!首道我自会对付,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还没老到不中用!再说,事有轻重缓急,你们要做的事关系整个人界,在此事前我焱族之事不过微尘,何况白若在咱们这儿已经耽搁了时日,不能……”
荧惑断然倔强道:“我不走!”
长巫勃然道:“好好好!我的话你都不听了?!那炘的话呢?你难道忘了炘是怎麽教你的?!忘了炘是怎麽死的!”
荧惑像被箭射中一样,瞬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炣儿大惊失色,一把拉住长巫的手臂,哀求道:“阿爷别说了!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