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身素白,只是单单驻足,就足以让人数次回望,像雪。
与之相望半刻,深知先生眸中的人是她,也估摸,楚轻罗不紧不慢地错开眸光,随之走子。
她背身扬唇,故作从然地令先生瞧得清晰。
本对今夜还有稍许犹疑,她此时笃然,曲先生是再难沉下心性。
亭内公子细观着书籍,浑身,她坐到公子身旁,轻翻起另几本书册,莞尔笑道:“盛公子闷闷不乐,
掌中书卷被放于石桌上,盛有章蓦地蹙紧了眉,知晓她是从衆位姑娘中打听了一二。
,府邸上下已人尽皆知,她只需做这些探听,便可知其原由,盛有章骤然一叹,不再藏着心思,
“盛某本对先生极为敬重,瞻仰他的旷世琴技,才来司乐府习琴。哪知先生是这心性,所作所为绝非君子……”
“先生是觉公子坏了府规,未将他定的新规矩放在眼里,我择日和先生说明白便可,前一阵子都忙忘了。”
她浅笑着同公子一般阅起卷册,发觉有好些书籍是他自行带来的,书衣尤显陈旧。
“姑娘是说那不可生情的府规?”似知她所指,盛有章缓慢一握拳,闷然捶于石桌。
“男女之间滋生的风月情念本不可控,先生这分明是在强人所难。”
楚轻罗闻言不以为意,静观着一本关乎兵法的籍册,回得泰然自若:“我与盛公子本就清白,公子何必对那条府规生怒。”
“楚姑娘清白,小生可不清白……”
岂料盛公子倏然坦诚,望身前娇色不禁一僵,又一顿话语,柔和地道上歉意:“若吓着了姑娘,小生便再不提此事。”
此意已清楚不过,在她料想之中,却又在猜测之外。
她未料及的是,这位学识渊博的才气公子竟会选择今日言明情意,的确是不赶巧了些。
现下她想得的是那曲寒尽,是要让闻名遐迩的曲先生助她寻仇,此人只可暂且一放了。
再次轻巧地阅着书册,她未改容色,斟酌上片刻,沉声问道:“盛公子对几位姑娘说过情深之意?”
“仅楚姑娘一人。”盛有章肃然回言,似乎即将要道出山盟海誓。
“姑娘无意,小生再不作扰,”似不敢再瞧姑娘玉容,他将握紧的拳徐徐松开,又慌张地握紧,含糊其词地轻语着,“若……若姑娘与小生一样……”
“我想起还有些琐事未处理,先暂别了,”楚轻罗大抵是猜到了後话,欲等他日再听,淡然地放落卷册,佯装急切地离了亭台,“来日再和盛公子续说今日之话。”
细想了几日的话语仍让她无措,盛有章暗骂自己太不懂姑娘的心,朝她背影轻喊。
“小生胡言,姑娘莫在意……”
然她已行远,转眼已然快步入了楼阁雅房。
她本想着如昔日那般守在寝房,闲适地候至深夜,那一人便会仿若自投罗网般前来寻她,可回到雅间未过几时,暮色中就绽了一簇烟火。
楚轻罗心下一颤,那是拂昭的信烟。
此烟极淡,响声轻微,燃于空中不易被人察觉。拂昭内能无端放信烟的,唯有凝竹与风昑。
风昑伤重在榻,应是凝竹所为,她如是想着,便未作思量,随月色入了後山。
夜静更长,月落星沉,然而林间始终不见那抹英姿锐气,她所望的,仅为那时常不听命的玄衣男子。
眼中玄影面色苍白,望见她的一刻,瞬间虚弱勾唇,扬起一抹如愿以偿的笑意。
楚轻罗见景了然,此趟是遭了风昑的戏耍。
“你唤本宫是为何事?”她悠然行步,漠然擡手抽出他剑鞘中的长剑,清闲地把玩着。
男子默声不语,她便漠然将剑刃抵至其脖颈,语声里透了些阴冷。
“说不出个有利的消息,本宫当真要你命。”
风昑丝毫未躲,甚至还往剑锋处凑近,面容因伤口未愈沾了苍凉之色:“属下思念公主,候了公主许久,也没听到公主的传召之讯,想来看公主一眼。”
“你又耍了本宫。”
见跟前之人已病弱得无力作抗,想必是凝竹奉她之命又惩处了几日,楚轻罗见势一收长剑,将之又插回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