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明显不太想搭理她,只用眼尾那点余光飘过来。
那眼神像是在说——他都已经洗完一个勺子了怎么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应倪将玻璃门完全推开,走到他身后两步之遥的距离停下。
有点讨好地道:“不是有洗碗机吗,为什么不用它洗?”
陈桉将洗过一遍的碗放进隔壁槽子里过清水,跟听不见她说话似的无情。
应倪又走近一步,盯着他的胳膊肘说:“我看你买了许多菜的,是晚上吃吗?还有玉米对吧,糯玉米还水果玉米啊,我只吃——”
说到这儿,陈桉的身体侧向了另外一个水槽,连侧脸都看不见了,只留个黑漆漆的后脑勺对她。
“……”应倪停了下来,觉得自己没话找话的行为有些可笑。
嘴角向下耷拉,站成了座雕塑。
这时,陈桉轻飘飘投来一眼。
像接收到指令一样,应倪立马从他身后绕到另一边。
嗓子因为说太多话干得疼,她也不喜欢扭扭捏捏。
开门见山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桉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声音不咸不淡:“听不懂。”
应倪:“……”
因为离得很近,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她进一步解释:“你死了对我又没好处。”
陈桉抽出张厨房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哦。”
应倪呆若木鸡。就哦?她明明表达得很直白了,不发表点其他意见吗,比如我知道我明白我没生气之类的。
不过人生起气来智商确实会下降。
应倪安慰完自己,转了半个圈,后腰靠着灶台边缘,目光落在反光如镜的岛台表面。
“剪刀是拿来开水饺的,半天找不到,给你发消息又不立马回。”应倪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陷入了缄默,视线涣散开,像找不到落点那样飘荡流离。
过了很久,才又重新开口。
“其实早死早超生这句话在我这儿不是什么诅咒。”
陈桉滞了一滞,停下扔纸团的动作,捏在手里,半转身对她:“那是什么?”
应倪半垂眸,极其迟缓地眨了下睫毛。
是什么呢?
是摆脱痛苦和不幸的愿望。
是无数次想逃离世界的瞬间。
如果真有轮回,她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做应倪了。
当一个普普通通、家人健在的小女孩,或者小猫小狗也行,饿了就吃,吃了就睡,懒懒地趴在阳台上晒太阳。
但她不想对着任何人说这些,无异于将胸口剖开给人看。没了阻挡,一清二楚,同时也要承担因不设防再次被伤害的风险。
想到这儿,应倪站起身体,瞥着陈桉,语气不再像先前那般温柔:“听不懂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