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看着章绪,突然很想哭。他心里有什么要从开了闸的情绪里奔涌而出,他听见自己胸腔的尖叫,和奔流不息的眼泪。
&esp;&esp;而事实上,他坐在这里,流不出眼泪,也说不出一句话。
&esp;&esp;狱长得计时器要命地响起来,惊雷般炸开。他手忙脚乱地按掉,拐着弯地提醒:“那个……那个探监时间到了,您式走流程保外就医还是继续回去,时间拖长了我们也不好办。”
&esp;&esp;“你想继续待在监狱就继续呆着。”
&esp;&esp;所有人都听到唐陪圆后一句话,他突兀接上了狱长的话,说:“我要回去吃泡面了。”
&esp;&esp;他幽魂似地站起身,静得出奇地对瞿清雨说:“谢了。”
&esp;&esp;瞿清雨立刻追了出去。
&esp;&esp;红茶冷了,茶杯杯壁是西式宫廷风。贵妇人裙撑华丽。
&esp;&esp;章绪盯着那杯红茶,说:“他是beta”
&esp;&esp;指的是瞿清雨。
&esp;&esp;赫琮山:“你看得到。”
&esp;&esp;“是,我看得到。”
&esp;&esp;章绪笑容难以为继,双手捂住脸。血淋淋一幕挥之不去,他害怕会有第二次。
&esp;&esp;双双沉默。
&esp;&esp;“进来前我找过华西崇,也找过你。”
&esp;&esp;章绪喃喃:“我以为他会过得很好。”
&esp;&esp;赫琮山从不这么想,上校冷眼旁观他痛苦的模样,将此归功于还好自己从来没在这件事上产生任何动摇。
&esp;&esp;“他就算死也该死在我身边。”
&esp;&esp;赫琮山平平:“……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esp;&esp;他无意浪费更多时间,对章绪道:“没有第二选项。”
&esp;&esp;“我想我错了。”
&esp;&esp;在他踏出门那一刻,章绪喊住他,是从肺腑里吐出的一口气,陈年积压:“我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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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瞿清雨上车,没问赫琮山去哪儿。他胡说八道太多,有理也心虚。眼看路越来越熟悉,转头看了赫琮山一眼。
&esp;&esp;他清咳一声:“去哪儿?”
&esp;&esp;赫琮山:“看你的苹果树。”
&esp;&esp;没有苹果树,但那所福利院曾经靠着一片苹果果园。
&esp;&esp;“种苹果干什么?”
&esp;&esp;瞿清雨:“都说苹果好种。”
&esp;&esp;他耿耿于怀:“除虫,拔草,冬天还要保暖,天天去看,一天浇三次水。两米多的树,长四个苹果。两个冻坏了,一个鸟啄了,还剩一个不到拳头大,酸得我掉牙。第二年没忍住,一铁锹铲了。”
&esp;&esp;改造后的教堂烟囱里冒出炊烟,瞿清雨看了几眼:“不去了。”
&esp;&esp;赫琮山不问为什么,左打方向盘。
&esp;&esp;“唐陪圆对你说过什么?”
&esp;&esp;车辙印在林间轧出长长印迹,后视镜中alpha军官侧脸冷漠、不近人情。
&esp;&esp;瞿清雨后背有一瞬发凉。
&esp;&esp;车窗紧锁,他闭了闭眼,头脑受一阵眩晕的冲击。
&esp;&esp;车道由狭窄变开阔,晴日白天,气温下降,枯枝裹冰凌。去哪儿瞿清雨一时没意识到,直到门口岗哨alpha士兵弯腰,他瞳仁剧烈一缩。
&esp;&esp;南部军事基地岗哨。
&esp;&esp;瞿清雨心往下沉,手心攥出一点冷汗。
&esp;&esp;温静思并不在南部军事基地指挥室内,他私心那里属于另一个人。二十多盏孤灯鬼影幢幢,投至脚下。
&esp;&esp;alpha军官平稳而讥诮地路过每一盏灯,走过无数把插进胸口的刀,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不安,极度混乱的真实和梦压在他脑神经上,喷涌出岩浆,烧毁一切。
&esp;&esp;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过去还是现在,现在还是未来。
&esp;&esp;“我们不太合适,alpha和beta不太合适,我们也不太合适。”
&esp;&esp;“你第一天知道我是alpha,你是beta?”
&esp;&esp;“……”
&esp;&esp;瞿清雨艰难地喘息。
&esp;&esp;是某个夜晚他私自进入指挥官室,归还那枚银色对戒的那一刻。
&esp;&esp;“我对伴侣的唯一要求是忠诚,你做到了吗?”
&esp;&esp;进门前赫琮山贴着他耳边嫩肉,从他颈项间扯出那根细长银链,难忍地,混乱地说:“……你对我说过什么,真,还是假。”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