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对任何女子与小哥儿都毫无兴趣的赵师傅,竟然也会去喝花酒!真真是……真真是……世风日下啊!
不等他感慨一二,便见赵炎赵师傅忽地转了弯,站到了另一个十分清俊秀气的小哥儿面前。
咦?这小哥儿?不就是上回,来给赵师傅送东西的小哥儿麽?
青木儿正跟着周竹挑菜种,猝然靠过来一个魁梧的汉子,吓得他往周竹旁边挪了两步,还未擡头,便先看到那结实且有力的手臂,微微一愣。
顺着手臂往上一瞧,那双锋利的眸子正不错眼地盯着他,眼角弧度柔软。
“哥哥!”赵玲儿仰头看到自家哥哥,高兴地抱住了哥哥的手臂。
周竹听到声音,回过头,讶道:“阿炎?怎麽过来了?今日铺子里不忙?”
赵炎不舍地移开眼,和周竹说:“这会儿不忙,阿爹怎麽来了?”说完又看向青木儿,似乎在问,他怎麽来了。
青木儿哪敢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和汉子对眼,尽管这汉子是他的相公,也叫人难为情。
他拉着赵湛儿的手,不看人,也没有言语。
周竹笑说:“送竹篮卖呢,再买些菜种和棉花回去。”
“嗯。”赵炎点了点头:“阿爹你先挑。”
菜籽铺人有些多,全挤着难受,挑菜籽这活儿只有周竹懂,他转头继续挑菜籽。
街市人多,投过来的眼神更是多,旁边杵着这麽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青木儿颇有些不自在。
“何时来的?”赵炎问。
说说话,不自在就少了些,青木儿回道:“过午便来了。”
“买了些甚麽?”
“只卖了竹篮,还没来得及买别的。”
“可有想买的?”
“嗯……”青木儿想了想,老实说:“没有想买的。”
而且,他也没有钱,他来赵家这麽久,还没挣过钱呢,家里有吃有穿的,也用不到铜板。
赵炎“嗯”了一声,从领口里掏出一个钱袋,矮身拉起小夫郎的手:“想买甚麽便买甚麽。”
青木儿下意识缩回手,但赵炎紧紧拉着他,没让他拉开,钱袋不轻,他拿着惶恐,急道:“我用不上钱。”
“用不上便收着。”赵炎声音低沉,有股不容拒绝的气势,见小夫郎不肯收,又补了一句:“我还有。”
青木儿心觉忐忑,又不好当街和赵炎拉拉扯扯,叫人看笑话,只得收下。
赵炎见他收下,心中高兴,面上带了些松泛,正大光明地盯着人看。
他垂首看到小夫郎擡头看了他一眼,那小眼神,似瞪不似瞪,含羞带忿,彷佛在说:快别看了。
赵炎还看。
周竹买完菜种出来,他儿子已经走了,一旁的儿夫郎脸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天热了。
周竹看了看天,日头西斜,正要往前,赵玲儿拉住了他。
赵玲儿欢快道:“哥哥说他去豆花摊买豆花了,叫我们一块去吃呢!”
赵湛儿喜欢吃豆腐花,拉着他阿爹的手,眼里满是期待。
周竹讶异道:“阿炎怎的还买豆腐花了。”
青木儿抿了抿嘴唇没吭声,方才那冷硬的汉子走前,当街攥了一下他的手,羞死人了。
豆花摊里不见赵炎的人影,一问才知他买了四碗豆花付过钱便走了,他们一坐下,那四碗温热的甜豆腐花,便盛了上来。
街市热闹,走街货郎不少,街边还摆着各种摊子,青木儿一边吃豆花一边看街市上的行人,许多妇人夫郎头上都戴着漂亮的簪花。
簪花大多用是用稻草和各种颜色的小野花编成,簪在发髻上,很是独特。
青木儿多瞧了几眼,心下有些好奇,一问周竹才知,这是在庆祝稻谷丰收。
收种稻谷是农家子一年最紧要的农活儿,也是最累人的活儿,辛辛苦苦忙了一整年,待到歇息时,妇人和夫郎们便将稻草和野花簪在头上,寓意今年好丰收,同时期盼着来年继续丰收。
其实大多妇人和夫郎都有簪花的习惯,甚至有些汉子在节日里也会簪花,这可谓是一件雅俗共赏的事儿。
吃完了甜甜的豆腐花,还要去买棉花和纪云要的豆腐。
这天转凉,家里的棉衣得提前准备,特别是青木儿,他一件厚衣裳都没有,眼看天转凉了,之前做的那几件秋衣刚好能穿,但想过冬就得重新缝两件棉衣。
不仅青木儿要做棉衣,赵炎的也得做,这麽一算就得做四件,这缝衣裳的活儿可就重了。
买完了东西,他们也没在镇上歇脚,瞧着日头过去了,就赶着回家做饭。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青木儿往里看了一眼,铁匠铺站满了人,他没能看到那打铁的汉子,心里说不上有什麽感觉,只觉得若能瞧上一眼,就能知晓他在作甚麽,可没看见也没什麽可惜,左右今夜人还是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