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娘一听,点头如捣蒜:“是,是,这事儿是我糊涂,我这不是见小哥儿苦苦哀求,心软了嘛,这为人父母,可都是为了孩子好……”说完她瞟了青木儿一眼。
她干了替嫁的事,这媒娘眼看做不成了,谁知这麽一说,似有些回旋的馀地。
青木儿眼睫一抖,哑声道:“……是我求张媒娘救命,此事,是我对不起赵家。”
他说完,心中缠绕的细藤蓦地断了,他似是得到解脱般,猛地松了一口气,他一开始就不该为了茍活而选择瞒天过海,若是他一开始就坦言相告,就不会造成如今这般难堪的局面。
无论他有多麽大的苦衷,可错了就是错了,他得认。
强撑的气一松,虚软的双腿没了支撑,险些跪倒,被赵炎一个箭步冲过来扶稳了。
赵炎抓着小夫郎的手方知他全身都在发抖,小夫郎身上穿着厚棉衣,旁边还有未熄灭的火盆,可小夫郎还是冷得发颤。
“清——”赵炎刚开口,意识到这不是小夫郎的真名,转而道:“没事,别怕,不管真假,同我成亲的人是你,不是一个名字。”
青木儿怔然地看着这汉子,揭穿也好,指责也好,谩骂也好,身份被发现也好,他都没想哭,但现在,他忽地绷不住了。
他死死咬着牙关,咬得太阳xue都发疼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抽噎。
赵炎给他擦了擦下巴的泪水,轻声哄道:“夫郎,别哭了,咱们回去吃饭,今天阿爹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再不吃,可就冷了。”
青木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定定看着赵炎,攥紧了赵炎的手臂。
这汉子的眼里没有失望,没有厌弃,他不仅没有打他骂他,还如此护着他,他漂浮了许久的心好似找到了落脚点,深深地扎了根。
“阿炎……”青木儿抽噎着想说点什麽,最後说出口的只有这两个字。
赵炎的眼睛蓦地红了,他低哑地应了一声。
在衆人眼里,赵炎是个冷硬的汉子,平时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眉头一皱都觉得他凶得不行,哪里见过他这般哄夫郎,一时之间,都觉得甚是稀奇,纷纷探头去看。
一旁的何清见状,後槽牙都咬碎了,他紧紧攥着婚书,嘴里不停呢喃:“我有婚书……我才是真夫郎……”
在他的设想里,赵家听到这样的事,合该把假冒的夫郎打一顿,再赶出家门,替嫁这麽大的事情,难道他们能忍得下?
假的就是假的,假的怎麽能成为真的?
何清叫道:“我才是真的!我有婚书!”
“等等。”周竹突然打断了他:“你说你有婚书,可我儿赵炎,压根没写婚书。”
此言一出,衆人哗然。
“没写婚书?那这婚书不会也是假的吧?”
“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
“是。”周竹接着说:“大家夥儿都知道,阿炎的婚事,是他爷奶塞过来的,他们着急换婚,催着我们办宴席,这婚书一直没换过,不然你们可看看婚书上的名字,写的可是赵炎。”
何清一愣,连忙打开婚书,可他不认字,他看了半天没看懂,婚书拿倒了他都不知道。
衆人里识字的人拿过他手里的婚书一看,上面写着的,竟是赵玉才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真的是赵玉才的名字,那这真夫郎,也不是真的啊?”
“我都听乱了,这到底谁是谁的夫郎啊?”
“我也乱了,容我想想……”
“不可能!”何清一把抢回婚书:“胡说!你们欺负我不识字,诓骗我!你们都是一个村的,合起来骗我!是不是怕这等丑事传出去——”
“我们是一个村的没错,但你不认,你也可将你村里人找来对峙。”
“是啊,不然叫你爹娘来,说起来,如此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找你爹娘一块儿过来?”
“怕是不敢吧?逃了婚,又想回来,怕是他爹娘脸上无光,都不愿意认他,又怎会帮他说话?”
“你们……”何清气得一个倒仰,差点昏厥过去,旁的人见他站不住,扶了他一下,被他一把甩开了。
扶他的人撇了撇嘴,好心当作驴肝肺,拍拍手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