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山当然是沉默地接受了,运气怎麽不算实力呢。
街头转角处的某家花店,肃山将车辆缓缓停下,纪先生说下班後,先去买束花再回去。
纪明冉拉开车门,缓缓撑开雨伞,路上的行人来往,溅起水花飞到裤脚上,星星点点。
他横穿过人行道,站在花店前收伞,伞面上的水珠弹到空中,很快又消失在路面上。
纪明冉走进店内,精心挑选了一束好看的玫瑰花,重生之後他从未送过贺琨花束,这些节日丶纪念日的仪式感行为很少,或者可以说没有。
除了日常,他基本不会做多馀的动作。
贺琨满得溢出的感情,将纪明冉欠缺的那份刚好填补,维持着关系的平衡。
但是今天不一样,纪明冉是带着目的去的,所以他买了束玫瑰,认为比较契合主题。
20分钟後,贺琨现居的高级公寓。
纪明冉推开门後径直走进屋内,一片黑暗,很安静。
空气中盈润着不同于往日的香,湿润而清雅,不过纪明冉没有在意。
难道真的被察觉了?
纪明冉微垂眼眸,捧着花束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
那贺琨会恨他吗?
或许只要自己打开灯,贺琨就会出现在身後,安静无声地将自己杀死,然後抱着尸体哭泣。
或许贺琨舍不得,现在只是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某处,等着被自己发现,然後通红着眼眶,拽着自己的领口质问,却依旧不舍下手。
或许……
“或许”很多。
纪明冉给过贺琨机会的,是贺琨要来和他纠缠,既然无法割舍,无论结出什麽“果实”,都要一起尝尽。
纪明冉弯起眉眼,装作一无所知的温雅模样。
“咔嗒——”
他选择亲手将灯打开,如同拆开礼物般,充斥着莫名的期待。
但唯独令纪明冉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样的景象,安静却满载热烈,霸道地将他吞噬。
层层叠叠的鲜花如同浪潮席卷而来,淡紫丶浅蓝丶粉白……不同花系丶长短不一,占满视线所及之处。
馀下一条仅供单人而过的夹道,种类不同的群花如同从地板与墙壁之间生长而出,水珠在花瓣上闪烁流转,延至花海尽头,颜色逐渐艳丽,最终变成那人手中一点糜颓的红。
空气里浮着冷香,这样的冷意与窗外属于秋的萧瑟截然不同。
每束每朵都被安排在最合适的位置,它们静默无言,却载满无尽的爱意,无不彰显着,这场盛大的无声只为一人而设。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纪明冉。
贺琨穿着白色西装站在那端,纪明冉一眼便知,那套西装是游轮晚宴的第一夜,自己出席时穿着的品牌。
这是那个品牌的定制系列,贺琨身上的便是唯二的另外那套。
那晚,纪明冉的胸花采用了船票版面主题色,蓝色玫瑰。
今夜,贺琨选择的是红色玫瑰,也是他身上唯一浓墨重彩的颜色。
贺琨的绝对赤诚,将纪明冉的卑劣照得一览无馀。
晚风从宽敞的阳台送入,每阵清香,都是贺琨至纪明冉的献词。
贺琨早就适应了黑暗,在纪明冉没有回来时,搬运的工人以及花艺师走後,他仍旧一刻也停不下来,始终悄无声息地忙碌着,总觉得哪里还不够好。
但实际上一切都已经几近完美。
贺琨想忙碌起来,借此转移会注意力,好让心跳不再那麽快。
可听见门被推开的那刹那,他还是没把握地焦灼着,漫天的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盛开得更加艳丽。
灯光下,贺琨努力地调整呼吸,像往常一样。
“surprise,今天你回来的好慢,我等好久。”
纪明冉轻轻脱手,他的怀中,那捧显得渺小得可怜的花束掉进满屋的花海里。
他慢慢走到贺琨身前,颤抖的指尖出卖了他的情绪。
纪明冉看见,贺琨的那双眼睛里盛满的,依旧全部是自己。
他擡手抚上贺琨的脸颊,缓缓遮住贺琨的双眸。
在不被发现的地方,丢失很久的爱再次滋生又泛滥,铺天盖地回归,却沉默不语,全都被纪明冉挤压在胸腔里,随着呢喃微震。
“你知道吗?你是全世界最痴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