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对贺琨有种不自觉的依赖,尤其听贺琨的话,有时会乖到令人心疼的地步,贺琨也多次尝试纠正,但是这些性格习惯并非朝夕可改。
客卧的房间门被再次关闭了,贺琨收回视线,客厅再次只剩两人,他缓缓走到了纪明冉身旁坐下,却不知道怎麽开口,似无力般仰头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
纪明冉也罕见地沉默着,十指交叠放在腿的上方,视线向下落于虚空之处。
两人间隔不过一人的距离,可心却早已隔上十万八千里。
“贺琨,我们还可以和好吗?”
“不可以。”
纪明冉眸光微颤,眼底的黑更加破碎,他转头看向贺琨,“我们说好等你26岁就结婚的,可已经过去4年了。”
“纪明冉,我没法爱你了,也没有力气爱任何人了,如果只是占有欲作祟,你大可放心。”贺琨扬起淡淡的笑容,认真看向纪明冉眼底,这就是真心话。
纪明冉错愕到不知作何反应。
整整六年,他没有哪夜可以安睡到天亮,梦里要麽是贺琨决绝离开的背影,以及那荒凉的眼神,要麽是贺琨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窒息。
而纪明冉却永远都无法动弹,如同被钉子钉在原地,一遍一遍地看着贺琨离开消失。
也就是这六年,他掘地三尺,几乎把大陆翻了个遍,就为了找到贺琨,就为了确认贺琨还活着,可是青年最後竟只是淡淡地笑着说“如果只是占有欲作祟,你大可放心”。
纪明冉最爱贺琨的时候,贺琨却不爱了,这就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他最後挣扎着擡手,满含缱绻地托起贺琨半边脸颊,情不自禁地靠近,喘息之间视线缓缓下移,仅停留半秒,又回到那双困住他很久的眸。
贺琨偏头远离,口中道:“纪明冉,恶心。”
毫不掩饰的厌恶彻底粉碎了纪明冉,所有浓烈的爱恨情仇化为消散不去的哀愁,如寒凉缠绵的秋雨,将永远侵蚀着他的骨血。
“对不起,对不起…关于你哥哥的事丶那场直播,还有那些——”
纪明冉的声音低沉痛苦,做着最後的挽留。
贺琨却直接将其打断了,他早就同过往和解了,否则怎麽会有今天的贺琨,纪明冉的道歉来得太迟了。
“我知道,没关系,我知道,都已经过去了。”
纪明冉也不知道还能说什麽,他慢慢站起来,强撑出半个得体的笑容,“叨扰了。”
贺琨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像送普通客人般送走了纪明冉。
引擎啓动的声音在小镇静谧的夜晚格外突兀,车灯短暂地照亮了雨後的草地,随即调转方向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色里。
世界重新沉入黑暗与平和。
贺琨站在门边,手还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雨後的夜风吹过时竟然有些冷,左侧脸颊还残存纪明冉触碰过的温度,这时门外的风再次卷来,带着寒意扑在他脸上,将最後的馀温也吹散了。
“琨哥?”辛晓源怯怯的声音从身後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惊惶,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抱着手臂,脸色略显苍白,“他…他走了吗?”
贺琨猛地回过神,搭在门把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缓缓地将沉重的门向内拉拢。
“砰。”
一声闷响,似乎将所有隔绝斩断,纪明冉应当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贺琨转过身,灯光重新落在他脸上,照亮那紧抿的薄唇以及放松後浮现的疲惫。他擡手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嗯,走了。”
贺琨答完,目光扫过辛晓源满是担忧的脸,落到客厅中央那张宽大空荡的沙发上,还有一条尚未来得及叠好的毯子。
辛晓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沙发,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嘴唇动了动,最终小声道:“琨哥,你…你还好吗?你快去休息会吧,我来收拾。”
他体贴地不去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麽,只是快速走到客厅里开始清理。
贺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没事,先休息,明天收拾也不迟,今晚真是太闹腾了。”
话毕,他不再看辛晓源,也不再看客厅,径直往楼上走,看起来很困的模样。
辛晓源看着贺琨消失楼梯口的侧影,确实和平时没什麽两样,可又总有些古怪。
他欲言又止,心里知道琨哥不想说,只能抱着胳膊,在楼梯口又站了一会儿,听道贺琨卧室门被关闭後,才最终垂下头,带着满腹的担忧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