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跳完舞回家,于欣阳都会和妈妈打十分钟左右的视频通话。她不能说话,只是把手机摆在支架上,给妈妈看看自己的生活环境,以及自己的样子。
妈妈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她总觉得她的伤还没好全乎,还需要再好好养养。
于欣阳在青旅的时候看起来真的住的很差,现在搬进新租的房子里,妈妈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很爱妈妈,只是不能够跟妈妈继续呆在一起。
那些担忧和爱意都让她感到窒息,她想透透气,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由地散发痛苦和悲伤。
真实的想法就是: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她永远都无法再开口说话,胸口处的假性疼痛也不会消失。
假装开心和坚强也是一种残忍和苛刻,她想放过自己。
于欣阳每天换衣服时都会对着镜子发一会儿呆。
她看着自己枯瘦的身体,看着自己空洞无神的眼睛,看上去是那麽的脆弱,不堪一击,不安又忧虑。
这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每晚在餐厅大堂跳舞的舞者画着浓郁的桃花妆,红唇皓齿,那些明媚和笑容都是装出来的。
人们既不知道她不能说话,也不知道她的胸口有一处吓人的伤疤。
她的生命如水般无色无味,空洞,静默,所有华丽都是假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思念和痛苦郁结在心中。
她用手指抚摸着胸口那道伤疤,这是柳深青在她身上留下的唯一真实又确凿的痕迹。
于欣阳一点也不生气。
她只是好想念她。
她最怕最怕的就是以後再也见不到她了。
或许再次见面的时候,柳深青还是会给她一刀,她也愿意去见她。
柳深青在宠物医院陪小土狗输液。
这给狗治病就跟给小孩儿治病一样,一输液就是一整天。
林医生骂骂咧咧地和柳深青吐槽,最近换季,生病的猫猫狗狗一下就变得多了起来,感冒的,呕吐的,中毒的。许多主人直接把生病的猫狗丢在宠物医院门口就消失,猫狗不知道自己被遗弃,在医院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等主人回来接自己。
“但猫狗的治疗费用确实还挺贵的。”柳深青都没想到会这麽贵。光是检查费用就上千了。
“那当初养的时候没想到过这一点吗?小猫小狗就是会时不时生个几千块的小病,如果无法接受这样的花销,当初就不该养。”
“对了,阳阳今天精神好了许多。”
“看出来了,在笼子里一见到我就又蹦又跳的。”
给小狗办理住院那天,柳深青填了一张宠物信息单。
第一个问题就把她难住了:宠物姓名。
她没给这只小狗起过名字,正如一开始她以为这狗只是暂时陪她在山里走一段路,没想到会一直这麽跟着她走下去。
起了名字就有了牵绊,她还是那个想法:她在世界上不想有任何牵挂和牵绊,她是要去死的。
这麽一搞,死之前还要给这狗找领养。
“林医生。”
“哎。”
“你……你们医院能帮我发个领养信息吗。”
虽然这时候提这件事不合时宜,但现在不提恐怕就没机会了。
“领养谁?阳阳?”
“这狗是我在山里遇到的,就一直跟着我了,本来也没打算要养。”
柳深青解释道。
“一路上都跟着你,那就是已经认你做主人了。恕我直言,这样的狗很难领养出去的,因为短时间内他无法接受新主人。”
柳深青看着笼子里的小土狗。
不得不说,输了两天液,小狗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好多了。再坚持几天就又可以活蹦乱跳地跟着她往山里跑了。
她现在住在快捷酒店,等这狗出院了,恐怕还得带着狗租个房子住。
柳深青的行动就变得很被动。
“你和他有缘份,你看你和这狗只是半路上认识的,却也愿意花钱给他治病。这小狗就是认定你心眼儿好,所以才跟着你。”
住院病房的笼子有一半都住满了,有好几只猫都是被遗弃在这里的,林医生骂骂咧咧地给他们办理了入住。
太过分了。
当我们宠物医院是收容所吗。
“林医生,你是宁城人?”
“我是。怎麽了?但是我不收留流浪狗的哈。”
“我知道。阳阳现在也不算是流浪狗。我想问问,宁城的冬天会下雪吗。”
“会下雪。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干冷干冷的,你想看雪,就要碰碰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