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从此之後再也见不到她了。
柳深青把小姑娘推进浴室,想要她用热水恢复一□□温,可小姑娘却死死拉着她不放。
那就,那就一起洗吧。
柳深青妥协了。
她帮小姑娘把这身单薄的小衣服脱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胸口的疤痕。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摸得出,于欣阳比以前更瘦了。
于欣阳以前是学舞蹈的女孩普遍都有的偏瘦身材,现如今却是皮包骨头,倒像是厌食症患者才会有的状态。
已经没了美感,只有靠近生死边缘的恐怖感。
于欣阳看得出柳深青眼神里的异样。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太吓人了。
她一直都试图好好吃饭,甚至故意点很多高热量的食物来增肥,可是都没有用。
她忧虑深重地思念着眼前的人。
柳深青刻意避开了她身上的疤痕。
她不想再看第二眼。
于欣阳注意到,柳深青的身体也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由于一直背着很重的登山包在户外行走,她的身体变得坚硬而有力,後背紧致,肩部的肌肉饱满,腿上和小腹处的线条更是明显。
于欣阳把脑袋靠进了柳深青的怀里。
知道姐姐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她就放心了。
去徒步好呀,去看看山,看看水,看看秋天的风景。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浇灌到两人身上,于欣阳下意识用後背帮姐姐挡了一会儿。
一开始的水温没那麽热,她怕会冷到她。
等到水温变得稳定之後,于欣阳才往侧面迈了一步,让热水落在柳深青的身上。
柳深青看得出她的小心思,两人站在热水中,于欣阳渐渐恢复了体温。
她的身体变得柔软起来,擡起手臂搂住了柳深青的脖子,仰起头,再一次吻了上去。
她不能说话。
她就这样一遍遍亲吻着柳深青,试图告诉她,她好爱她。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爱她的,她没有办法。
于欣阳迫切地想要开口说话。
拜托,不要离开我。
我不要和你在彼此看不到地方继续自己的人生。
我不要那样的人生。我不要没有你的人生。
在私密的空间里,柳深青没有再推开她。
她一边亲吻着小姑娘的嘴唇丶脸颊丶脖子丶肩膀,一边在心里判定自己罪孽深重。
她不该这样,她没有办法。
她是两个人中唯一能够叫停的人,可是她没有。
柳深青抱着小姑娘,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瓦尔泽的诗,她只记得前面几句:
一棵小小的树站在草地上,
更多乖乖的小树也这麽做。
一片小小的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着抖,
更多孤零零的小叶子也这麽做。
小小一堆白雪在小溪边闪闪发着光,
更多小小的白雪堆也这麽做。
这首诗讲的是一个残忍的道理:万事万物都散发着邪恶的本性,没有谁能在残酷的世界中保全自己。
所有生命,哪怕是一片无辜的叶子,都在世界里施展了力所能及的恶意。
正如柳深青出狱後接近她是带着恶意的,现在无力推开她,或许也是带着某种恶意。
也正如十年前,那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姑娘明明见证了小鹤的死亡,她却绝口不告诉任何人事情的真相。
那天夜里,于欣阳又开始发烧。
她的手机和衣服都落在了餐厅的员更衣室,没有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