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形,突如其来的大变让这些年轻修士慌了阵脚,所幸,他们修为还低,哪怕猛然遭逢同门袭击,也不至于直接丢了性命,还能寻得机会脱身。
“他们虽年纪尚浅,但也是千挑万选进入的霜寒派,相信他们能够寻得生机。”
祝游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向来人望去。
那是学宫的教习,任明。
掌门的手令只让年轻弟子们离开,至于教习,长老,甚至上几代的弟子们都留了下来,抵御外敌。
不……如今情形,或许应当叫作,内敌。
霜寒派大阵严密,没有手持弟子令牌的外人无法顺利进入,但此时宗门内却出现了好些魔修。
任明在祝游旁边坐下,劝说道:“祝游,你也快些逃出去吧,这里……是属于我们的战场。”
“是我先前没处理好江真的事宜,让她受了委屈。”她歉疚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与魔修勾结,在宗门内替魔修设下传送阵法。”
江真痴迷植物,自从进入内门以来二十余年,都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宗门内的灵植,因此她的足迹遍布全宗上下。
可以说,整个宗门里,再没有人比她对宗门各峰了解更深。
霜寒派占据整个山脉,无法做到门派内各处都有严密的阵法监护,故而找到某处薄弱的地方,对于江真来说太过轻易。
祝游垂眸,望着膝上的剑。
“……你不要自责。”任明将手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宗门里有些蠹虫。”
她眉毛下压,眼神转而有些冷酷,“是他们,染脏了霜寒派。”
祝游侧头,看向任明。
“所以,这便是任教习您动手的理由?”
任明眉毛轻扬,神情温和,透着些笑意,“啊,果然。”
她亲近地靠近祝游,“你发现我了。”
“是从哪些地方?”任明状似好奇,“可否教我?”
祝游的剑飘起,剑柄抵在任明肩膀,将她推远了些。
任明顺从地收回手,仍然含着笑望着祝游,眼神鼓励,像是以往在学宫时,教导弟子的模样。
“江师姐绝不会与外人合谋做出危害霜寒派的事情。”祝游语气冷淡下来,“任教习,在宗门待了近百年的你,只要有心,布下阵法并不难。”
“就凭这理由?”任明手放到膝盖上,闲散坐着,仿佛要闲聊下去。
祝游摇头,“还凭你此时来寻我。”
“我不过金丹修士,对魔修来说,不值一提,不需要刻意来杀我。”
她看着任明,“唯有你,你们这些肮脏的方外之物,才知晓我的特殊。”
“别再占据着任教习的身份与我说话了。”祝游心里有悲伤涌出。
任明教习是那样好的长辈,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占据了躯壳,还利用她的躯壳来伤害她爱护的霜寒派。
“祝游,好多年不曾见过了。”任明爽朗大笑起来,“我未曾想过你还能活着,你当初如丧家之犬,奔逃出妖界,这次你选择不逃了?”
祝游目光冷冽,“血海深仇,今日一一清算。”
—
剑尊手握着剑,看着魔君,“你与方外之物合作,死过一次,变得下贱了。”
魔君并未因月华的话语而神情不悦,她摇摇头,“月华,你比之我,算得年轻。”
“年轻是件好事。”其实,魔君如今的模样瞧起来比剑尊还年少些。
两人应当算是生死仇敌,此时相见,也必定会有一生一死。
但此时她们之间气氛竟可以说是融洽,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会面一般。
魔君打量着剑尊,“昔年,我就如你这般,可飞升,却不愿飞升。”
“我不知你缘由,但你可想知晓我为何宁愿死在你们这些修士手里,也不飞升至上界?”
剑尊颔首,“愿闻其详。”
“因为。”魔君嘴角勾了轻笑,“飞升至上界,吾不过一蝼蚁。”
她眼里忽然现出狂热,“而留在这里,吾可让上界一同灭亡!”
“人界才是三界的根本,人界根基损毁,上界犹如无根浮萍,天地俱失,届时什么天神天仙通通会死于灵气消亡,月华,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么?”
也许,该称为疯狂。
剑尊眼神一变。
她回想起,百年前,死去的天机谷上任谷主推算,魔君飞升,会夺取苍生气运。
如今看来,那位前辈也许误解了卦象。
“你以杀行道,苍生不是你的目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仙尊才是。”
魔君微笑,“月华,你知我。”
这位人界数千年来,最为经天纬地与可怖的魔修,谋算之深,在今日之前,无人料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