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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唾手可得（第1页）

第37章唾手可得

柳凭逸迅速召集了自己手中一支千人的队伍。他并非只握了这点兵马在手上，而是事发突然，又是深夜，只好先将平日自己的护卫丶暗士和城中巡防将士凑成一处，虎符则由心腹携带，快马疾驰至城郊军队驻扎处紧急调兵支援。

柳凭逸着实被小卒口中“数十万人”吓了一跳，领着这一千人冲出迷雾率先冲锋时心中仍是忐忑不已。

抱着畏缩的心态，柳凭逸虽嘴上嚷着“衆将士随我冲锋”，但却紧紧勒住缰绳，不敢打头阵，只让几名柳家护卫借着雾色将他护在中间，任由暗士和兵卒冲锋陷阵，直往槐州城门而去。

时近丑时，不同于城外树林，城中浓雾隐隐有消散之相。

越近城门，柳凭逸悬着的一颗心便越是惶然。

他有称王称帝的野心并不假，不然也不会苦心经营十载，贴一张善人面具，骗得自己都快信了自己。

然而，他所期望的推翻楚氏，坐上皇位，更多是倚仗谈晋在帝王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这个义父不是白认的，等谈晋操纵的这个“傀儡皇帝”耽于声色，失了民心，他本人也被扣上“佞臣”“权阉”的帽子之後，柳凭逸就能顺势在槐州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大义灭亲”地除了谈晋，杀了早已被架空权利的小皇帝，岂不是顺理成章便能将皇位收入囊中。

他根本不想真刀真枪地大开杀戒，只不过是想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然而，这精心盘算的称帝美梦，却因为谈晋在京中骤然谋反又仓惶出逃而瞬间化为泡影。

思及此，柳凭逸不复在谈晋面前毕恭毕敬的乖顺孝子模样，心下咒骂起谈晋那阉人，憋着一口恶气，只待亲手杀了楚泽昭以後再对付这个早已失势的老货。

纵马疾驰间，槐州城门已近在眼前。

然而，城门下的动静却完全出乎柳凭逸所料。

并没有想象中十万王师威风凛凛立于城下的压迫之势，迷雾渐开，偶闻鸡鸣，柳凭逸看到的，竟只有不到百人，不，不到五十人，王师服制，饶是高头大马，但终因势单力薄而根本成不了一点气候。

这与那小卒所报简直天差地别。

“大人，咱们上吗？”护卫骑马靠近柳凭逸身侧，显然，他们也看见了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景象。

“等……”巨大的惊喜还未冲昏柳凭逸的头脑，他虽未有时间来得及思考为何所报与所见情势完全不同，但下意识也担心其中有诈。毕竟在他的预想里，自己当初就打算以“空城计”诱楚泽昭入城，再以前後夹击之势让敌人插翅难逃。

彼时，柳凭逸被部下保护在队伍中部，打头的是城中巡防，暗士殿後。正当柳凭逸困惑思索之际，就听得队伍前头忽然有人振臂高呼：“兄弟们，冲啊，有敌入侵，吾当杀之！阵前冲锋，军功论赏，得百亩田，封万户侯！”

“冲啊！”

“上——”马上有人跟着附和，前方瞬间人声鼎沸。

“他娘的！老子可从未说过这种话！”柳凭逸气极，不知是前边哪个混账为了鼓舞士气说出这些，仿佛此人才是这支队伍的主人一般。

然而，柳凭逸根本没有腹诽的时间。雾气尚未彻底散尽，衆人气血翻涌之时哪里晓得这些许诺究竟是不是柳凭逸所说，闻言个个扬鞭策马，直冲城门下的王师队伍而去，大有将那零散几人毙于马下之势。

先前还紧随在柳凭逸身边的护卫，在听到百亩田，万户侯之时亦难免俗。一朝凭借军功坐拥万贯家财，谁还会愿意在柳凭逸身边当个低三下四的下人？几人立时扬起马鞭狠狠抽下，马儿发出嘶鸣，疾驰而去，飞扬起漫天尘土。

人心之贪婪，得此可见。

“驾！”眼看身边人个个朝前疾奔，柳凭逸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用力一蹬，抽剑出鞘，也直朝城门而去。

尽管增员尚未赶到，但一时间，柳军已有了十足气势，兵临城下之时，王师终如後知後觉般感到不敌，原先还冲着城内方向的队伍竟眼见着柳凭逸冲锋近前，慌忙调转马头，意欲往城外逃去。

柳凭逸的多疑在看到狼狈逃窜的王师领头者似是穿着帝王铠甲的一刹那，瞬间烟消云散。

他早听谈晋提起，楚泽昭虽自幼养在深宫，但对行军打仗颇有兴趣，先帝宠爱他，但不可能真的让他上阵杀敌，故命人在宫中一处空地修建马场，驻扎军队，就是为了让楚泽昭“玩得尽兴”。

年岁渐长，羽翼渐丰，加之谈晋有意引导，楚泽昭早就不满足于在宫中“小打小闹”，当个徒有虚名的“大将军”。如今，战场征伐的机会摆在面前，这位眼高于顶丶目空一切的年轻君王势必不会错过。

只是战场不同儿戏，柳凭逸心想，不同于宫中所有人陪着楚泽昭演戏，他可是真敢取一国之主的项上人头。

“想跑，怕是来不及了！”柳凭逸再次催马疾行，冲至队伍最前，朝着前方仓惶的背影挑衅般大喊：“来者可是我大燕国军？陛下千里而来，怎的不进城便要回去呢？”

在眼皮底下仓惶逃跑的居然是皇帝，这一认知撞进衆人脑中，又听柳凭逸一副胜券在握的口吻，一个个顿时杀红了眼。

——这哪是只能赏百亩田丶封万户侯？若能做那个斩杀帝王的人，大逆不道又如何，这龙椅还得是勇者才能坐得！

一时间，士气大振，柳凭逸甚至来不及等待增援，率领衆人，叫嚣着追击其後，跟着王师冲出城外，朝雾气仍未散去的树林而去。

郊外不比城中，未见冲天火光，未闻喧闹动乱，四周潜伏的鸟兽似乎被人的动静惊到，蛰伏着不敢发出声响。

王师近在眼前，柳凭逸又加快了速度，他甚至快要看清楚泽昭头盔上盔缨，仿佛此时拉弓搭弦，就能将它射于箭下。

柳凭逸大喜，心道这登基未久的小皇帝，今日怕是要折于此处，天下姓柳，指日可待。

“楚泽昭！降罢！”柳凭逸大喊出声，毫无顾忌地直呼皇帝名讳。虽然前头奔袭者并未回头，但他的速度不快反慢，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渐渐缩短了。

他心中大喜，又一次提了速度。

马蹄蹬蹬，皆是身後追随他的护卫军士。但很快，身後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似是援军到了。

柳凭逸完全放下心来。

前方王师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林中乱窜，甚至还调转回头，又有逃回槐州之势。

此番岂不正中下怀！

柳凭逸又挑衅道，“陛下，如今我槐州城城门大开，恭迎陛下！”

“是麽？”前面的人回头，距离不远不近，但却能叫柳凭逸看得真切——

真是楚泽昭！

柳凭逸尚未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就听见楚泽昭又回头道，“那朕一定要亲自去槐州城看上一看了！”

说罢，就见楚泽昭勒紧缰绳，调转方向，意欲向着槐州城门之处而去。

身後援兵的动静愈发清晰，柳凭逸再也无所顾忌。如砧板鱼肉的皇帝在前，由他掌控的大批援军在後，这个天下的新君，他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