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偶感风寒
时近初冬,顾栀一个没留意染了风寒,着实难受了几日。
起初他只是略感鼻塞,勉强能捱过些许不适。可随着病气愈重,头疼脑热一股脑袭来,终于是让他支撑不住,那日临出门上值前差点昏在定国公府门口。
还好那日邓惜等着与他一道出门,他先去外头马车上候着,看看褥子是否铺得软和。可片刻之後,左等右等愣是没把人等出来,他这才折回去寻,就看见穿着厚重大氅的顾栀斜靠在门内柱子上,勉强稳住身形,好悬没躺到地上。
邓惜赶忙上去将人扶起抱在怀中,再伸手一探额头,热意在微凉的空气中格外突兀。
可叫邓惜心疼坏了。
他顾不上顾栀软在自己怀里迷迷糊糊还喃喃着要去都察院点卯上值,打横将人抱起,又把快要拖地的大氅一捞盖在那人身上,将人抱回卧房,重新放在床上,转头又吩咐岳伯去请大夫。
“今日……院内还有……些……要事……”顾栀烧得昏天黑地,但仅存的一丝神志却仍惦记着昨日尚未处理完成的公务。
邓惜不由分说地拉高被褥,将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又将被角掖得紧些,打断了他的低声喃喃,“都察院少了你还能不倒了不成?赶紧安心躺着休息,我让岳伯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顾栀只觉鼻塞口干,却又不得不张口呼吸,说话间气息灼热。他微睁着眼,眼尾也泛着红。
只可惜这微红非情非欲,落在邓惜眼里也只馀心疼。他擡手替顾栀轻轻拭去眼角沁出的眼泪。若说先前见到顾栀那般虚弱却强撑着要上值的模样时邓惜心里是又急又气,眼下这人病恹恹地躺在眼前,面色苍白却双眼微红的模样,可只叫邓惜难受得紧,关心则乱的情绪落在话里,也只能是轻声细语地安抚,“先歇着,我差人去都察院说一声便可。”
饶是顾栀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也是徒劳。病气来势汹汹,尤其如今他卸了力气躺在床上,就更是起身艰难。光这麽躺着就已觉眼前模糊一片,脑中更是如云似雾般,混沌不清,就连邓惜的声音听起来都远了几分,如同蒙着一曾纱帐般,听不真切了。
“呼……呼……”顾栀难受得紧,知道自己再无起床的力气,便也不再挣扎,任由邓惜将手背再次覆上自己的额头。随後,他似是低低心疼地说了一句什麽就起身离开了床边。不多久,他的额头上就多了一条湿毛巾。
冰凉的温度让顾栀瞬间觉得额间热度降了不少,他轻哼了一声,叫了一声“怀今”,感受到那人重新坐在自己身边守着的动静,在大夫来之前,俨然昏沉睡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栀这一病就在家里歇了五日。
连吃了几服药,眼下他自觉快被这味道腌制入味。虽都是些草药香气,但闻起来同喝进嘴完全不是一回事。眼下再看邓惜将一碗棕褐色的药汤端到他面前,饶是平日里云淡风轻的顾庭朗,眼下也不自觉皱眉掩鼻瘪嘴,不喜之情,溢于言表。
邓惜看着他的眼神十足温柔,可将药碗放在他面前不拿开的架势也十足坚定。
顾栀拥被坐在床上,拗不过他,只得边叹气边接过药碗,皱着眉将一碗苦涩一饮而尽。
待他喝下最後一口药时,邓惜手里那颗剥开纸衣的蜜饯也恰好递到他的面前。顾栀就着邓惜的手指微微张口,将那一丝格外珍贵的甜蜜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不想再喝药了。”蜜饯入口带来丝丝甜意,但顾栀紧拧的眉头却因为药味萦绕周身而一时半会儿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他小声地抱怨着,一边拥紧了被褥,将药碗递回给邓惜。
“若是好了自然就不必再喝。”邓惜将药碗放到一旁,端详着顾栀的脸色。
面上仍有些倦容,可比起之前已是好了不少。双颊可见健康的红润之气,而非先前因烧热而泛起的薄红。
顾栀被他盯得不自在,瘪着嘴说了一句,“这药太苦,喝得叫人难受。”
“是麽?”见面前这人又恢复往日生气,邓惜坏心眼地凑过去,出其不意地在顾栀那泛着水光的薄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口,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舌尖又舔上他的唇。
那人双唇湿润,还沾染着先前喝药时留下的药味,又有星点蜜饯的甜。
邓惜回味一般地咂了咂嘴,在顾栀回过神来想要退开时,赶忙伸手将人抱在怀里,附在他耳边煞有介事道,“嗯,我尝了,确实很苦。”
被困在邓惜的怀里动弹不得,顾栀无法,只好赌气一般用脑袋去顶他的颈窝,将自己大半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上。
“天冷,眼下稍不注意就容易寒气入体。”邓惜轻拍着顾栀的後背,哄孩子一般柔声道。
“嗯,那日墨书兄来看我,提了一句,说似乎博闻这几日也生病告假,几日不曾上值。”顾栀的声音闷闷的,但好歹已没有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