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初意垂眸停顿片刻,再擡眼时,盈盈眸光便化成了沉寂的三尺冰。他一言不发地望向世子一行离开的方向,素日没有波澜的深瞳里在此刻有暗流交杂涌动。
被当做累赘的愕然转瞬即逝,更多的是对主子成功逃脱的松懈。
钟御此时重伤在身,只能半跪在地面上勉强支撑,动作间不经意碰到了某个东西。
是粉丝送祁初意的那串钥匙扣。
祁初意心念电闪间想到了钟御初入府时钟鸢曾送给他一块玉佩,被他视若珍宝地贴身保管了十几年。
他缓缓取出那串钥匙扣,拇指一寸寸摩挲过表面,借沉默的举措表露钟御的内心波动。
“在想你的那个主子吗?”身後突然插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叶泊筠。
祁初意呆怔一瞬,迟疑地转过头。
对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正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句对白并不在纸条上。但祁初意同叶泊筠对视一眼,心下当即了然。
这恐怕是刘卿安对他的额外考验。
祁初意眼神一凛,手里的钥匙扣在此刻成了挥向叶泊筠的剑。
二人一来一回过起了招式。
三两下过後,手中的东西被夺了去,叶泊筠碾压性地将他抵住,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钟鸢若是知道你这麽有烈性,还会选择将你丢弃吗?”
祁初意冷声道:“士为知己者死,仆为主安而亡,这是我的本分。”
“可惜,你的主子似乎并不想要你这个奴仆,他嫌你是个累赘。”叶泊筠贴近了些,扬唇一笑,“不如,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对戏到这里结束,刘卿安单手支在桌面上,托着鼻梁上的眼镜思忖,犀利的眸光透过镜片落到祁初意身上,仿佛轻易就能将他看穿。
他按照常规流程同祁初意简单聊了剧本和人物,却始终对他方才的表现不置一词。
等人走後,刘卿安才放下端着的架子,端起茶杯笑呵呵看向叶泊筠:“老实说,刚走进来时不太符合我的预期。眼神太澄澈,没有钟御那份千锤百炼的沉敛。”
叶泊筠静静等着他的下文,以刘卿安惯爱先抑後扬的脾性来看,此刻没有破口开骂便意味着他还算满意。
果然,刘卿安抿了口茶,悠悠接着说:“但入戏後能迅速褪去属于他自己的那份澄澈,从他放下纸条那一刻开始,我看到的就是钟御。这是一个演员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也是我最看重的一点。临场处理能力也还不错,打戏的身段看得出来先前有培训过,倒是省得再花时间指点。你小子,眼光挺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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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初意是走到了大厅才意识到不对劲的。
方才光顾着同刘卿安谈话,忘了钥匙扣还被叶泊筠扣押着没拿回来。
祁初意摸着空荡荡的口袋,懊恼地回身望向电梯口,心里悄悄给那位粉丝道了句歉。
他拖着步子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手机戳开叶泊筠的微信。
两人的上一段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十天前,自上次讨论完《旧云》之後,叶泊筠便没再找过他。
想来顶流的日子还是忙的。
祁初意对着聊天框思考措辞,删删减减刚发出去就听见有人开口:“小意,你是不是落下了什麽?”
祁初意猛地擡起头,跟叶泊筠含笑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他的表情一时有些绷不住。
叶泊筠今天怎麽神出鬼没的?
“你刚走我就追出来了,但看你坐这儿一脸凝重,我以为是有急事要处理,就没出声叫你。”
祁初意的脸上闪过短暂的空白。
也就是说,叶泊筠从他发消息起就站在他身边,围观了他抓耳挠腮的全过程。
愣是不吱一声,跟看游乐园里的猴子杂耍似的。
“没有想要戏耍你,”叶泊筠就跟有读心术一样,瞟着他的屏幕意有所指,“只是难得见你主动给我发消息,很想看看会是什麽样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