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两人离开,祁初意也坐上车,想了想还是给陆清兮留了条消息:小鹿,明天睡醒给我回个信息。
回到酒店,时间已经不早,祁初意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步履忙乱的人撞得後腿了两步。
他稳住脚步,擡眼看到安羽行色匆匆,只冲他点了个头说句抱歉就往外跑开。
他顺着那个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中有困惑一闪而过。
这一整天里接收的信息量太多,他还没从陆清兮的反常状态中缓解过来,一时没精力去深思安羽这个点为何要往外跑,只短暂停留了两秒就回了房间。
这几日的雪隐隐有了越下越大的趋势,钟御和钟鸢的那一场戏总算被提上日程。
拍摄当天,祁初意穿着单薄的黑衣,站在风雪中,紧紧抓着袖子抵抗寒冷。
他自小身体素质就不算好,比寻常人更加畏冷,稍一降温就要裹得密不透风,线下穿这麽少还要拍戏,俨然是能承受的极限。
对面是正在交谈的叶泊筠和安羽。
不知是不是醉酒那一晚两人彻底说开了,近几日叶泊筠减少了在祁初意跟前出现的频率,就连吃饭时也没再过来,而是一整天里都跟安羽聚在一起对戏,形影不离。
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轨迹。
祁初意掐着手掌心想,这样最好了,他终于可以摆脱别扭的状态。
只是不知为何,矛盾解开了,安羽的状况看上去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面色苍白如纸,衬得眼下的一圈青黑更为明显,虽然有妆容的缘故,但面上的憔悴之色却是掩都掩不住的。
他的表现也证实了这种状态。
一场于平日里的他而言并无难度的情绪戏反反复复拍了几遍都没让刘导满意。
再又一次说错词时,刘卿安的火气压抑不住了:“停!安羽怎麽回事?拍着拍着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重来!”
顶着他即将发怒的气压,最後一遍终于勉强达标,所有人不约而同舒了口气。
接下来是一场下水戏。
钟鸢受伤坠崖,钟御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在凛冽的雪日里把人从零下温度的冰水中救上来。
钟鸢醒後,支援的人马随之赶来,他却因为钟御伤势过重,恐其耽误队伍脚程而选择将其遗弃。
再者,此前钟御为了助他脱身已暴露了身份,对于暴露身份的棋子,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丢掉。
这是这段戏的背景。
开拍前,祁初意站在水岸边,有些踌躇。
他在尝试着克服下水的恐惧。
溪水很澄澈,望下去可以看见底下湿滑的石子,深度大概到成年人的腰身过,水流也缓慢,在做好措施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危险。
祁初意低着头,恍惚见到昔日画面在水面上流淌。
镇上曾由暴雨引发过一次洪水,事发时大人都不在身边,九岁的祁初意没看好三岁的弟弟,让好奇心重的小孩子顽皮地伸出脚去碰汹涌的水势。
丁点大的小孩瞬息之间被卷入洪水中,祁初意着急地想去拉弟弟,可他也只是个半大小孩,只能被水流冲得越来越散。
说不清是洪水漫入鼻腔时的窒息感打下的烙印更深还是担心弟弟被冲走的恐惧更甚,亦或是二者皆有之,交织缠绕着席卷而来,足以将一个九岁的孩子吞没。
好在有好心人见到了,及时将兄弟俩打捞上来,但事後该有的谩骂祁初意还是逃不过。
他忘不了何佑德那恨不得把他宰了的眼神,一如他忘不了对大水的恐惧。
祁初意紧闭着眼睛,深深吸气又吐出,如此重复了两个来回才将那些画面挥去,一点点冷静下来。
耳侧传来一声声“准备”,随後是开拍的命令:“a。”
祁初意吊着威亚跳入水中,彻骨的湿意同水流一起泛上来,祁初意隐没在水下的身子阵阵发抖,强撑着把头露出水面,朝安羽的位置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