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准何佑德有没有认出来,照他的了解,对方应当不会关注娱乐圈之事,顶多会在街上路过时看俩眼广告上的女明星,像叶泊筠这种大热的青年演员估计属于他最唾弃的“小白脸”那一类,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但叶泊筠的知名度摆在那儿,祁初意还是有根神经紧绷着。
“我裹得那麽严实,他认不出来的,再说了,以他的性格,要是真认出来,估计当场就会拿出来当把柄。”叶泊筠轻声说。
他的嗓音低沉温润,像夏夜里的一曲安眠调子,仿佛自带一种天然的安神定心的效果,祁初意的担忧被他一点点抚平,终于是舒出了一口气。
冬天的气候还是冷的,风是主调,只停了片刻又重重吹来,刮过没什麽叶子的树梢,朝人的衣襟里钻。
叶泊筠带着祁初意往回走,在一张避风的藤椅坐下来。
祁初意组织着话语问:“你都知道了吗?”
“我……”叶泊筠张了张口,吐字,“我猜的。”
祁初意:“……”
其实不完全是猜的。
有些事情他稍微调查过就能知晓,何佑德的为人丶关婉慈的离世,街坊邻居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想要知道这些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只是这些手段不适合放在台面上说。
起码现在不合适。
猜测的部分是何佑德对于祁初意的指责。
这是他调查不到的东西,打听不到,那就说明事情并没有闹大,甚至可能只发生在这两人之间。
而他无条件相信祁初意的为人。
演了这麽多年戏,接过那麽多的角色,他最擅长的一件事莫过于观察人,何佑德恰恰是最好观察的那一类人,他随口炸了两句,对方就自乱阵脚。
“他看着就像是缺德事做多了丶无能自怒的人。”叶泊筠第一次用这麽负面的词评价一个人,“你不要着了他的套。”
祁初意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把关注重点放到他的用词上还是用意上。
“小意,发生了什麽事,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这里没人,叶泊筠摘了口罩透气,挺立的鼻梁将那对眸子衬得更加温柔。
祁初意在里面看到了某些他暂时没有勇气触及的情绪。
若是五年前足够聪明,能窥探到这些情感,他兴许会暗自高兴很长一段时间,如今隔着这些事,难过之外就只剩愧疚。
叶泊筠的眼睛是破碎的湖面。
祁初意不敢去看。
这种事要怎麽说呢?
说他当年因为喜欢一个男生,把关婉慈气得病情加重,用了五年来懊悔,如今对方勾勾手指他还是难以抑制地要心动。
关婉慈的墓离他不过几百米远,他怎麽说得出口。
这阵子过得太过没有忧虑,以至于他都忘了,他从来没有被赦免过。
叶泊筠在他的沉默中懂了,主动往後退,说:“过去了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祁初意缓缓转过脸看他,喉结来回滚动,许久才艰涩开口:“叶泊筠,你等我想想好不好?”
“想不明白也不着急。”叶泊筠忍了又忍,没控制住上手摸他的脑袋,祁初意没躲,他便往下压了压,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摩挲,“如果是痛苦的事,就不要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