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渡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鬼之子吗?”
宴尘远的视线迅速垂了下去,但他似乎不是因为想要逃避什麽而躲避的视线,而是因为别的什麽,萧渡水皱起眉,发觉宴尘远周身的气场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这种怪是一种十分混乱的感觉,有什麽东西把宴尘远蒙在一块白纱布里让他疯狂挣扎,光线越亮他的挣扎越疯狂,连带着灵力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溢出。
他正要开口,宴尘远又突然回过神,一切恢复平静:“不知道。”
“……啊,”萧渡水愣了愣,下意识地问,“真的麽?”
“什麽真的假的,”宴尘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从表情和肢体动作,甚至任何细枝末节的地方都看不出他在说谎,“我骗你干什麽?”
“……好,”萧渡水点点头,“‘胚胎’就是鬼之子的雏形。”
这是一场从上古时期就开始的实验。
起先是某位不知名的道士,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只要给阴时阴刻出生的孩子,喂养另一个阴时阴刻出生的孩子的血,加上法术的炼化就能改变被喂养孩子的体魄,长久以往,孩子的躯体会自然萎缩但依旧保持生命特征,最後变成一个小小的却如同心脏般跳动的鬼影,传闻将鬼影吞噬後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包治百病。
“很常见的邪术。”宴尘远评价道。
“对,”萧渡水道,“但是後来有道士针对这种方式进行了改良——他发现不少胚胎如果是从口中进入人体,很大可能会直接将人体撑爆,或者说从内部啃食人体内脏——胚胎的存活需要极大程度的营养,如果营养不足就会反噬人体。”
“就像杜观和张生瑞那样?”宴尘远问。
“是的,”萧渡水点点头,犹豫了会儿才继续说,“但现在实验已经经过了改良,胚胎一开始植入人体的时候不再保存活跃性,也就是说,植入到我们身体里的胚胎都是假死状态的胚胎。”
所以他们需要试剂。
一直遮盖在宴尘远脑海里那点儿疑惑骤然散开。
试剂是激活胚胎的钥匙,如果没有它,那麽被成功植入胚胎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如果已经注射过试剂,胚胎就会保持活性,需要不间断地汲取营养。
难怪。
宴尘远看了眼萧渡水,正要开口,萧渡水便道:“我和杜观他们不一样,他们大概只是被注射一小部分试剂——研究员们也不会一次就推进一整支试剂到人体内,小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的。”
“我不一样,”萧渡水说,“我和胚胎,试剂的融合性出奇的好,所以我被注射过很多试剂。”
宴尘远眉头紧皱起来。
“这虽然导致我的胚胎活性极高,但相对应的,我体内试剂浓度也很高,”说起这个,萧渡水浅浅笑了一下,“我之前体检不会抽血,你知道为什麽吗?”
“……为什麽?”宴尘远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话问。
“我身体里的血和你们不一样,”萧渡水说,“甚至,针管有可能会抽取到一小部分胚胎,到时候把人医生吓到怎麽办?”
“你的血是红的。”宴尘远说。
“当然是红的,”萧渡水说,“我是被寄生了,又不是变异了。”
寄生。
他把胚胎的行为称为寄生来描述竟然意外地合适。
宴尘远沉默了会儿,说:“既然胚胎能被针管吸出来,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萧渡水说,“它进入我的身体已经太久了,早就覆盖在我的皮肤之下,光是抽取把它取出的话,和把我浑身的皮剥下来换一遍没有什麽区别。”
宴尘远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只能和它共存,并且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引导崔道莺她们给你注射试剂,为你补充能量,是麽?”
“是,”萧渡水说,“那阵子已经快到临界点了,如果再没有试剂介入,我很快就会变成和杜观……”
“别说了。”宴尘远皱着眉打断他。
“那样黑乎乎的东西,”萧渡水坚持说完了,“然後噼里啪啦炸一地,你拿吸尘器还吸不干净。”
“……”宴尘远叹了口气,“你和我说句实话。”
“嗯?”萧渡水看向他。
“如果当时我真的耗尽了所有的灵力,抛下你回去搬救兵,”宴尘远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也会在试剂注射後挣脱束缚,然後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吗?”
萧渡水不接话了,他盯着宴尘远,忽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宴尘远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