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沧笑起来,汽车发出开心的欢呼,载着两人冲向远方。
墨寒坐在後排,看向窗外,只能庆幸这次段沧开得是四座汽车,他不用像只风筝似的,在空中飞来飞去,忽视心头像是被塞进了一整颗柠檬似的酸涩。
墨寒的方向感很好,大概是遗传的他那孤身进城质问墨付,又失魂落魄回家的母亲,他很快就发现,段沧走的方向很熟悉。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看到硕大的摩天轮时,化为现实。
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家游乐园,而在游乐园的後面,开着车一直走,有一片花田。
白子砚站在花田前,久久不言。
硕大的野芍药在长而韧的野草地上舒展枝叶,沉甸甸的花朵坠在枝头,汇成一片绚烂的花海,如同锦缎似的斑斓地毯。
此时已是傍晚,天边火烧云漫卷,在深浅的金红之下,花田向远处蔓延,似是看不到尽头。
段沧就在这漫天云霞中转过身来,目光如水,是墨寒从未见过的温柔。
“子砚,这份惊喜如何?”
白子砚回过神来,与段沧对视,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个自己。
“……我很喜欢。”
白子砚的面颊映上一层红,如同也被火烧云烫到了面上。
段沧的身影渐渐向白子砚靠近,在铺开的姹紫嫣红中,如同电影的终章。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这片花田,明明是他发现的。
墨寒大脑嗡鸣作响,想起他那日心情不好,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越偏僻,就走到了这片野芍药花田。
他被这里的美景震撼,于是隔日,便约了段沧来这里,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里的美景给心上人分享。
那天正是晴空万里,天空没有一丝云,蓝得通透。
墨寒在花田中冲段沧一笑,一双似总是雾蒙蒙的眼睛,便突然如日出云破似的明亮起来。
段沧僵在原地,俯身将他抱住。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而现在,段沧带着白子砚,来到了这片花田。
墨寒面色苍白,却什麽都做不了。
他已经死了。
更何况就算他不死,也左右不了段沧的念头,或许在段沧眼中,那天在碧空繁花中冲他笑的人,本就不该是墨寒。
墨寒魂魄颤动,眼前一阵阵模糊,白子砚的手腕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算不得多冷,却让白子砚猛地从眼前缱绻的场景中挣脱出来,他下意识地擡起手腕,却恰好挡住了段沧的靠近,便如同白子砚在推拒一般。
段沧突然被打断,脸上红晕退却,他抿了抿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白子砚也察觉到了段沧的尴尬,连忙解释,“抱歉阿沧,我的手腕刚才凉了一下。”
他皱着眉头卷起袖口,手腕并无异样。
段沧得到解释,脸色稍缓,目光却又被那根红绳吸引了过去,他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墨寒,也就再次回忆起了,当初是谁带着他来到了这里。
一股烦躁升了起来。
怎麽又想到那块狗皮膏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