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墨寒想不通的是,白子砚画的这两只小猫活灵活现,怎麽开始学起草编,就稍显笨拙了?
事实上,这一句“稍显笨拙”完全是墨寒厚重的滤镜加工得出,客观来讲,白子砚的草编技术非常之差,墨寒三岁看着外公编时,自学编出的小动物,都比白子砚苦练多年编得好,这种对手工的不敏感,同时体现在雕刻丶刺绣丶剪纸等等多种领域。
墨寒看向白子砚,白子砚眯着眼睛晒着冬日午後的阳光,阳光将他的发勾出金色的描边,显得毛茸茸暖呼呼的,带着股惬意的慵懒,白子砚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回过头道,“可以教我草编吗?”
墨寒愣了愣,想不出自己这副模样要怎麽教。
白子砚却是兴致勃勃地从书房拿出一盒处理过的草叶,这一盒的品质相比起烧给墨寒的那盒,有明显下降,或者说,惨不忍睹。
感受到墨寒诧异的目光,白子砚难得露出了羞赧的神色,他抓了抓短发,“这个是我跟着师傅学着处理的,本来想送你我自己处理的草叶。”
显然,白子砚的手残也延续到了处理草叶上。
他信心满满地拿起两片草叶,道,“虽然我编的技术很糟糕,不过小蝴蝶我练了这麽多年,也算是有点心得。”
墨寒见状,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看去。
白子砚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长,看到这双手,人们自然会联想到钢琴丶小提琴等种种乐器,此时他的指间绕着黄绿色的草叶,也是一副佳境。
可惜白子砚的操作实在惨不忍睹,那十根手指捏着两片草叶,险些把自己绕打结。
哪怕是墨寒,也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他总算知道,当年的那位高薪聘请的老师,是怎麽被白子砚气走的了。
白子砚和草叶奋力搏斗着,到了收尾,手指终于被草叶彻底绕住,白子砚登时傻眼。
此时他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主体不能撒手,只怕一松开蝴蝶就会散架,可右手也被三根草叶绕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动哪根。
墨寒感觉白子砚像只可怜巴巴的大金毛似的,好像身後的尾巴都要垂下来。
墨寒认命地飘到白子砚身後,握住他的手,引着他的手指动作,墨寒也不确定白子砚能不能感受到,却看白子砚乖乖地跟着他的手活动着手指,那蝴蝶在他手下慢慢成形。
“多亏了有你。”
白子砚惊喜地看着蝴蝶,捧着蝴蝶侧过头来,那纤长的睫毛扫过墨寒的下唇,明明无法触碰,却感到一阵痒意。
墨寒猛地後退一步,热意蔓上面颊,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得似乎太近了些。
对面的凉气团子不动,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凉意,白子砚耳朵透红,蝴蝶被他轻轻捧在掌心里。
气氛好像突然变得奇怪而燥热,明明看不见,却躲闪着目光,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到对方身上去。
奶牛猫突然发出长长的一声“喵”,它愤怒地拍着饭盆,控诉过了饭点还没有开饭,小黑也坐在饭盆旁边,长而毛绒的尾巴甩了甩,一双湛蓝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两人,似乎什麽都看见了。
墨寒脸上烧得发烫,也忘记了白子砚听不见,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猫”就拔腿而去。
白子砚把蝴蝶收回来,握在掌心。
他眉眼染上了些恼意,不知道是在气恼自己透红的耳尖,还是过快的心跳。
……
给猫加完餐,白子砚又回到靠窗的座位旁,他知道墨寒就坐在沙发上,大概是在安安静静地编草编。
会乖巧地靠在沙发背上,还是像上次一样,微微蜷起呢?
白子砚想着,便忍不住频频看向他的方向。
事实上,墨寒确实是在编草叶。
他放空和平静心情时,总喜欢编草叶,这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哪怕不低头看,手指也有自己的思想,墨寒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编什麽。
午後的阳光太温暖,外面的雪地又太安静,风偶尔卷起雪花,垂落满地碎光,墨寒感觉现在像是在梦里,又像是误闯了某个细腻美好的童话,让人有种昏昏然的困意。
突然,他听见白子砚的声音响起,舒缓地丶温柔地,回荡在午後的暖阳里。
墨寒学法语的时间太短,还无法完全听懂白子砚的所有音节,可白子砚的神情与声调,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微微压低的嗓音,带着说不出的缱绻,夹杂着淡淡的伤感,藏进墨寒的耳朵里。
墨寒看过去,白子砚就坐在阳光里。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墨寒的面色寸寸苍白下去。
他低头,在他的膝上,堆着大大小小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