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生衫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白子炎。
白子炎在学校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两人打起架来恨不能把对方的脑浆打出来,他们打得最狠的一次,白子炎腿骨裂,这样了也一声没吭,可偏偏在白子砚面前,就变成了被捏住後颈的小猫咪,哼哼唧唧地,讨好地看着白子砚。
曾经墨生衫无数次觉得这种场景无比碍眼,觉得白子炎软叽叽的不像个男人,和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还找哥哥撒娇。
後来,他才後知後觉地明白,他觉得碍眼,其实是因为羡慕。
他打过很多次架,墨付永远不会来。
他小的时候,来的是墨付的助理,他长大後,来的是墨琴。
但墨琴也不会像白子砚一样对待他。
疏离,好像是刻在墨家人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一直是这样,其实也无所谓,直到後来遇到墨寒。
一个会在他梦魇时哼着歌哄他入睡,一个在他打了架一身伤时,给他包扎伤口,一个见他喜欢喝青柠汁,就在临走前冻了一冰柜的——
哥哥。
一个符合他所有温情幻想的人。
他怔怔地看着白子炎身上的草屑被拍落,白子砚一边安抚白子炎,一边处理现场的事情。
原本,他也可以有的。
这样的哥哥。
此时,另一边车门被推开,脚落地的声音很轻,墨生衫下意识望过去,浑身僵硬,瞳孔骤缩。
墨寒下车时,看见的就是浑身沾满草屑,瘦得脱了相的墨生衫。
“墨……”
墨生衫喉头哽住,他在白子炎面前一口一个哥哥,可到了墨寒面前,第一时间想要叫的,还是墨寒。
他不敢。
那短短的一个字,像一把刀,横在他们面前。
白子炎说得不对,其实他喊过墨寒“哥”。
就在将他骗去酒吧的那天。
【今晚我和同学聚会,就在兰溪路86号,你能一起来吗?】
【咳丶那个……哥。】
于是墨寒就一头扎进了他布置的丶拙劣的陷阱。
他不敢叫。
他怕唤起墨寒的回忆,也怕被拒绝。
他甚至已经忘记去再次确认,墨寒还阳这件事,身体僵硬如无人操控的木偶,看着墨寒接近,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用眼睛追随着他。
墨寒好瘦。
怎麽会这麽瘦。
在死前……也是这麽瘦吗?
在他为有一个卖身求荣的私生子哥哥为耻时,墨寒被困在段沧身边,遭受了什麽呢?
还阳的墨寒,会有故事中妖怪那样的法力吗?会用法力报复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吗?
要是墨寒想撒气的话,那他由着墨寒撒气也好,只要他开心。
他看见墨寒举起了手掌,他下意识闭上眼。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只感觉腰背被人拍了拍。
他睁开眼。
正看见墨寒帮他拍掉一根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