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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後,段沧终于能下床了。
他比之前更瘦了,曾经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他衣柜里的衣服又换了一批新的。
衣服可以换成合身的,有些东西,却没法换。
他又来见了墨寒。
这次的段沧一反常态地沉默,他没有出现在墨寒面前,只是穿过层层花丛望着凉亭里的人。
盛夏的草木极旺,白子砚的别墅花团锦簇,如同人间仙境。
墨寒坐在竹椅上,眉眼恬淡,如同草木的精灵。
白子砚不知何时出现在段沧身後,看着墨寒,眉眼温柔,话却是对段沧说的。
“我曾对你说的话,你想明白了吗?”
【现在,是你在求他。】
段沧没有回答。
白子砚没有追问,转而道,“有时候我在想,你曾喜欢过的究竟是墨寒,还是只是一份对你的深爱。”
段沧渴望爱意,又厌恶爱意,他怀疑一切。
所以墨寒炽热的爱意,让他想要靠近,又不敢触碰,他怕墨寒是寻情假意,于是他诱导下墨寒近乎自毁式地表达爱意,并一次次伤害墨寒以求得安全感,他得到安全感後,便是更大的空虚。
段沧不想在昔日恋人如今情敌的面前露出颓态,他只是冷声道,“墨寒。”
在医院冷静的一个月,在每夜每夜的接住药物入睡,又在噩梦中惊醒中,他彻底认识到,墨寒已经不属于他了。
同样也意识到,他有多爱墨寒。
他不能容忍曾经那样热爱自己的人,用同样的丶甚至更甚的爱去爱别人。
他会将墨寒夺回来。
白子砚轻笑一声,好像什麽都瞒不过他。
“这次,你最好学会追人的方法。”
段沧讽笑一声,“我当然知道。”
“倒是你,别等墨寒回到我身边後,哭着来打扰我们。”
他自信,自己曾和墨寒七年的经历,那占据墨寒近乎三分之一时光的相处,占据了墨寒不可或缺的一段回忆,如果自己出手,好好地追求,墨寒一定会回来。
可白子砚未曾露出丝毫的警惕不安,他只是笑着道,“拭目以待。”
白子砚看着段沧的背影,笑容不减,而目光冷凝。
段沧的打击,曾在给墨寒带来过很多糟糕的影响。
既然如此,那段沧,你就用行动来告诉墨墨,他有多优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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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的身体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比他状态最好的时候还要好。
在这个时候,白子砚向墨寒求婚。
那是个清晨,白子砚和墨寒一起去海边看升起的朝阳。
凌晨的大海,如同涌动的墨汁。
一缕金色的光刺破云雾与黑夜,将大海瞬间照透,朝阳好似一颗跳动的心脏,猛地从海平面上跃起,他们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跳声与之相合。
直到墨寒从震撼中回过神,他听见身後有人唤他,转头,看见沙滩旁不知何时布置了鲜花与气球,阙平丶重榛丶常乐丶盛鹰丶还有白家兄弟们,都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他。
墨寒怔愣回头看向白子砚,却见白子砚单膝跪下,从心口捧出一枚草编蝴蝶。
蝴蝶,白子砚编了很多很多遍,终于编出了一只不歪歪扭扭的。
蝴蝶的翅膀上,托着两枚戒指。
白子砚笑着仰头问他,“墨墨,馀生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完吗?”
墨寒看着这只蝴蝶,他想起白子砚指尖总绕着的草叶,想起白子砚的拥吻,想起还阳时他花白的发,想起炽热的剖白,想起两人曾经的默契,想起被迫跟在白子砚身後时的无奈,想起初遇时,透过云雾那惊鸿一瞥。
墨寒笑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弯腰伸手,拍了拍白子砚的左肩。
左肩是,“好”。
他们看向彼此,就像从前无数个无法触碰时那样,不同的是,这次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